卷一 童年(第5/19页)
这笑容虽然没有包含什么幸灾乐祸的意味,但是显然将子言眼下的狼狈放大了数倍。她恨恨地用力一抬腿,就听见“嘶”的一声轻响,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于是整整一个上午,子言都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被人看见长裤上被钩破的那个大洞。
这个林尧,简直就是上天有意派来与她为难的克星!子言捂着脸欲哭无泪,除了期末考试一比高下,她再也想不出能挽回颜面的机会。
六月的天气叫人汗流浃背,教室窗外的大树上,蝉鸣聒噪。
四年级的期末考试终于在她的翘首期盼中来临。
子言以语文100、数学99的成绩结束了四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毫无疑问地又赢得了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父亲买了一副崭新的跳棋当做奖励送给她,她却一直在跟自己生着闷气。
也许这世上真有沈子言无法超越的人,但是无论如何,子言都不希望那个人会是林尧。
然而结局就是那样残酷,林尧的双百分令子言先前的期待与努力全部落了空,整个暑假,她都沉浸在无边的失望与懊恼之中,这种沮丧的情绪一直蔓延到新学期开始。
不是冤家不聚头
五年级的教学楼坐落在学校风景最好的一隅,簇新的楼房前有大片的水塘,夏天开满了荷花,红的、粉的、白的交错,争先恐后地从水面冒出来,像极了一张张孩子的脸,一起笑着、闹着,无忧无虑。
报名的时候,班主任白老师笑眯眯地点头,“子言是三好生吧?听陶老师介绍过你,新学期要继续努力哦。”
她睁大眼睛,有点害羞,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和蔼亲切的语文老师。
当白老师的学生其实是件很容易快乐的事。
她总是轻声细语地对子言讲话,喜欢亲自动手为子言梳理蓬乱的头发,还常常把子言叫到办公室,变戏法一样从抽屉里掏出零食和水果,或者递过来一支红笔,温和地说:“子言,帮我改改其他同学的作业,好吗?”
可是就连这种前所未有的温柔,都要与人分享。
白老师对林尧的喜欢一样溢于言表:上课经常点他的名;表扬他的字写得好;批改作业时也常常会叫上他帮忙;最重要的是他依然当着副班长,并且兼任了少先队的大队长。
她打心眼儿里不欢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插班生——这个人骄傲自大,目空一切,总而言之极端惹人讨厌,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当班干部。
林尧什么时候也出一次糗就好了,子言托着腮想。如果他出糗的话,也许白老师就不会那么喜欢他了。
内心深处的这个声音一直在徘徊,几乎快要按捺不住浮出水面。
白老师又提问了,子言的右手举得有点酸痛,最后站起来的依然是林尧。
如果眼光能够伤人于无形,那么此刻林尧应该早已遍体鳞伤。子言冷冷地瞪向那个人,后者虽然站得笔直,两手却故作深沉地插在裤兜里,一边回答问题,一条腿一边有节奏地随着说话的频率轻轻抖动。
连站起来回答问题都不忘记耍帅,也不知道要耍给谁看!子言恨恨地想。
白老师显然也发现了林尧的小动作,她的声音温和不失风趣,“问题回答得很好。林尧同学长得一表人才,风度也很潇洒,不过在课堂上太潇洒了也不好啊。”
女生们全都捂着嘴,红着脸,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只有子言忍俊不禁,敲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笑过了。
班上的同学随即也跟着哄笑,有人吹口哨,还有人用力捶着课桌,一时间教室里的气氛活跃到了顶点。
在一片喧嚣声中,林尧的表情依然相当镇静,没有半点窘迫,他缓缓坐下来,坐姿非常端正。子言颇感意外地瞥了他一眼,他似乎感觉到了,慢慢转过头来,眼神不偏不斜正好与她撞个正着。
他的眼神如秋水一般沉静,两人这样直直对望着,子言忽然害怕起来,忙不迭地移开视线,脸瞬间就红了,仿佛刚刚受窘的人是自己。
带头嘲笑他,却被人家捉个正着,真是心虚,真是无地自容!子言悻悻地想,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不能再被反将一军。
这个下次,来得很快。
星期六下午最后一堂语文自修课,恰逢子言轮值监管纪律,为了防止学生利用这段时间写家庭作业,白老师特地叮嘱子言要把这些违反纪律的学生名字记在黑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