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童年(第16/19页)

迎着他的目光,她脑海瞬间出现空白,“这是什么?”

林尧微笑,那笑容便如春风拂面一样温柔清爽,“打开看看。”

丝绒缎面的小首饰盒里静静躺着一条银色项链,链身流转的亚光并不刺目,底部坠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缠绕着同色的复古花纹,简单古朴。

用意已经很明显,对着十字架许过的诺言,当然不能不算数。

她发了好一会儿呆,忘了要对他道谢。

一安静下来,气氛便有些暧昧。林尧沉默了半晌,提醒她道:“你呢,沈子言?”

“我,还没想好。”看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她便有些急了,一急便有些结巴,“我、我是真没有想好……”

他扑哧一下笑出来,雪白的牙齿明亮得刺眼,“不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我。”

“过期不会作废吧?”她鼓起勇气半真半假问了一句。

他沉静地微笑,秀长的眉梢微挑,眼神清澈见底,“不论多少年都有效,我说过的话,从来不赖账!”

这是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这声音穿过雨水冲刷过的青色天空,慢慢渗进懵懂朦胧的心扉,在心房上滋润浇灌,渐渐滋生出大片大片绚烂的花朵,蔓延盛开,然后深入肺腑。

聚会临别时林尧提议说:“就要毕业了,以后见面机会越来越少,大家不如约定一下,十年后我们重聚一次好不好?”

李岩兵马上兴致勃勃地附和:“好啊,还在我家?”

裴蓓摇头否决这个方案,“十年时间多长啊,到时候你家搬了怎么办?”

林尧略微思考了一下,“在古桥吧。”

有好几百年历史的宋代古桥,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它总是会在那里的。

没有人异议。

“还是今天这个日子?”郑苹苹仿佛已经沉浸在对未来的遐想中。

“12月31日怎么样?临近元旦,到时候不论在哪里,大家应该都是有假期的。”林尧说这话的时候,子言直觉他状似无意地瞥了自己一眼。

她没有说话,低头把棋子一颗颗拨归原位。

耀眼的夏阳下,光影变幻流动,蝴蝶扑扇着艳丽的羽翅,追随暖风穿过花丛。子言懒洋洋地趴在公园长椅上,翻阅着裴蓓的相册,感觉无限惬意舒适。

“子言,林尧那天送你什么了?”

她呆了几秒,直觉告诉自己,她不想回答这问题。

“怎么了?”她漫不经心地反问。

“我觉得他对你有点不一样,”裴蓓凑到她耳边,微温的呼吸弄得她又痒又热,“这几天上课,他老注意你。”

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宛如海潮,缓缓涌起又徐徐平复。她随手扯住裴蓓的裙角,柔软的纯棉布料被她揉搓得几乎不成样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道:“哈,小蓓,这么说,你也没好好上课,老注意林尧去了?”

“你态度端正点,跟你说正经话呢。”裴蓓的脸色嫣红一片,明显气急败坏,连丢了几个白眼给她,“我是说真的,信不信由你。”

“还记不记得上次春游?”

“嗯?”有一点印象,子言模模糊糊想起来,“是不是他用纸飞机扔你的那次?”

裴蓓恨恨地拿手直戳她的头,“他明明扔的是你。”

她困惑地看向裴蓓,“那又怎么样?”

裴蓓伸臂深呼吸一口气,“纸飞机里有……算了算了,回头你自己去问他吧。沈子言,你果然迟钝。”

她还在发愣,脑门儿上已经挨了裴蓓重重一记爆栗,“居然还在发呆?再不还手我可就跑了啊!”

裴蓓撒丫子跑步的样子真是可人,裙裾撒开如花,暖洋洋的空气中只留下一串气泡一样透明的笑声。

距离毕业考试只剩一星期的时间,所有的科目都已改成自习,白老师只象征性地在班里转转就走了。此起彼伏的读书声陆续响起,子言却又莫名地发起了呆。

阳光明媚的下午,风吹得书页哗哗作响,裴蓓的话在心头绕来绕去,让她无端有些烦躁。她的笔在手指间轻轻转动,眼神飘忽,完全没有焦点。

想向左后方倾斜30度角的那张课桌看过去,又缺乏勇气。

一失手,圆珠笔清脆地掉落在地上,间接帮她下了那份犹豫不决的决心。

她俯身去拾笔,抬头的瞬间,下巴微侧,眼神向左后方迅即一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