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册 第十三章 风云再起(第5/6页)

“将军所言极是,可小巫何曾说过要骗卫侯出城一战?”

“巫士此言何意?不骗卫侯出城,便是要硬攻,那巫士的攻心之说岂非是空谈?”

我抿唇一笑,从桌案上捧起一个青布包袱交到向巢手上:“这是小巫特意命人给将军赶制的战服,将军现在不妨回去试试可还合身。”

“巢不需要什么新战服!”向巢怒道。

“将军还是先看看吧!”我笑着将包袱塞在他怀里。

向巢皱着眉头打开了包袱,随即抬头狐疑地看着我。

我走到帐外环视了一圈,复又回到帐中,示意他附耳过来。

他将信将疑地将耳朵靠了过来,我仔仔细细、如此这般将自己的思量同他说了一遍。

言毕,向巢神情大变,他挺身往后退了两步,施礼恭声道:“巫士妙计,巢定不负巫士所托!”

第二日,大风。我领军于午后出营,至白日西落才开始鸣鼓攻城。

蒯聩登上城楼,只看了一眼,便走了。

我幼时所读兵卷上曾言,士有士气,初起盛,继而衰,再而竭。史墨亦言,天地有气,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

为了特别“招待”蒯聩,我特意选了一个灵气、士气最弱的时候鸣鼓攻城。

晋军士兵们蔫蔫地举弓往城楼上射箭,几百只羽箭未及城墙便被大风吹落在地。我装模作样又催箭士再射了一轮,这一次总算射落了几个卫国士兵,这才心满意足地鸣金收兵。

是夜,我蹲在赵鞅榻前熬药,行人烛过踏着雪泥走进营帐。

烛过与赵鞅同岁,自宓曹惨死,烛椟离家远走后,老爷子的头发已经全白,原本严肃的脸上,更不见一点儿笑容。此刻,他掀帘而入,看到我时,万年不笑的脸上总算有了点儿喜色。

“巫士料事如神,向将军已经混入帝丘城了。”烛过走到我身边小声道。

“哦,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起身将手中扇火的一块皮革递给了他,“烛大夫,卿相这边就劳烦你了!小巫今日受了点儿风,恐怕不能——”我话没说完,捂住嘴,就是两个喷嚏。终归不是行军打仗的身子,午后在大风里站了两个时辰,回来后便头晕气短,喷嚏连连。事方过半,人就要倒了,真真没用。

烛过见我面色难看,关切道:“巫士可别真得了寒症啊,明日攻城之事,不如让军中其他两个副将去吧!巫士若是有所失,卿相和太史定饶不了老朽。”

“不可!蒯聩此次非死不可,小巫若不能亲眼见他人头落地,恐难心安。”

“那巫士就赶紧回帐休息吧,今夜一旦城楼有变,老朽定来相告巫士。”

“多谢烛大夫!”我感激施礼,拿袖子掩住口鼻,退了出去。

这一夜,我原不想睡,可一沾到床榻,人便似昏了一般睡着了。等到帐外随侍的小兵将我摇醒时,烛老爷子已经亲自带兵冲进了帝丘城。

两日前,我交给向巢的是一套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旧的卫军军服。蒯聩是真的被赵鞅吓怕了,即便赵鞅重病不醒,领军的是我这个黄毛小儿,蒯聩都不敢打开城门替自己的士兵收殓尸体。天寒地冻,那些不幸坠下城楼的士兵,就那么躺在烂泥地里,一点点变冷,一点点变硬,无望地注视着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城楼。

蒯聩为君不义,但他深知对守城之人来说,箭镞是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我昨天故意让人在风势最大的时候射了两轮空箭。果然夜幕一落,就有一小队士兵摸黑出来捡拾落在城楼附近的箭镞。那时,装扮成卫国士兵的向巢就趁机混进了帝丘。

向巢入城找到了赵鞅之前留在帝丘城的大夫石圃,请石圃统领为蒯聩修筑宫室的几百名工匠一同围宫擒拿蒯聩,而我则计划同时进攻城门,吸引城中兵力。

哪知,蒯聩失德背义,久丧民心。向巢、石圃一声号召,几百个被他残酷奴役的工匠连夜就围了寝宫。寝宫被围,城楼之上被蒯聩寒了心的士兵纷纷放下兵器,不战而降。

烛老爷子见此情形,也来不及叫醒我,自己爬上战车就指挥着军队一鼓作气冲进了帝丘城。

黎明破晓,我裹着长袍站在卫国荒原上,仰头眺望灯火通明的城楼。

三日,第三日,我就替赵鞅攻下了帝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