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仁智得符(第5/6页)

“最后一步,自是陛下作为。”舜华笑吟吟道,“太后明智刚强,女中丈夫。唯一的柔软,便是她的儿孙。”

次日早朝沈峥上禀了萧少卿自江州送来的奏报,诸臣喧哗。庭议之后,以赵谐为首的百官跪叩承庆宫前,请太后虎符,调兵酬天。

萧少卿巳时入宫觐见沈太后时,正望见承庆宫前乌泱泱俯首一片的壮观景象,驻足看了片刻,他忍不住微微一笑,趋步入殿。

偏殿里,沈太后阖目躺在长榻上,窗扇半开,寒风吹拂帷帐,一缕龙涎香微微飘散在空气中。

“见过太后。”萧少卿躬身行礼。

“少卿,你这番回洛都回得可正好啊。”沈太后语意悠长,睁眼看向他,“起身吧。”

萧少卿垂袖,静立一旁。

“夭绍呢?”

萧少卿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舜华,虽察到她眼中的警告,口中却仍是答道:“她还在洛都。”

“北上之前,哀家是如何交代你的?”

萧少卿低头苦笑,轻道:“太后说,郡主与我一同北上,我也要与她一同回来。”

沈太后冷冷一笑:“那为何独留她在洛都?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子,你就这般放心?”

萧少卿看着沈太后,忽撩袍跪下,缓缓道:“少卿斗胆,求太后一事。”

沈太后皱眉:“何事?”

“请太后取消少卿与郡主的婚事。”

“荒唐!”沈太后厉喝,蓦地坐直身,扬臂指向萧少卿时,长袖卷过榻前案上的玉杯,杯子落地,砰声碎裂。

“你要退亲?”沈太后怒道,“这是想置夭绍于何地?简直混账!”

满殿侍女闻声发颤,皆扑通跪下。

舜华想要上前劝慰,却生平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开口。

殿中诸人屏息,静得落针可闻。许久,萧少卿才缓缓叹道:“太后,此事可昭告天下,是我萧少卿有负郡主……”

“住口!”沈太后恨声打断他的话,来回在殿中疾步行走,未梳成髻的发丝飘扬在风中,隐约露出银灰之色。

她站在窗口,望着天空,长叹一声:“哀家何尝不明白,此事是她负你,非你负她……”她转过身,望着跪在殿中的萧少卿,沉思良久不语。

“太后勿忧。”舜华拿过披风,系至沈太后身上,“小儿女的事,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吧。长辈插了手,若他们将来不幸福,必还得怨我们。”

沈太后摇头,低声喃喃道:“年少心性,年少心性……丫头啊丫头,将来后悔的怕还会是你啊。”

冬风徐徐吹入,顷刻便侵上了心头,让她浑身皆凉,无限疲惫。

到现在又如何呢?即便看得再准,为她想得再多,却也是鞭长莫及。等她受了伤再回来,自己还有力气抱着她为她抚平伤口吗?那个身世如此复杂的男子,如何能给她安定和长久?怕只怕到头来还似陵容的遗憾,年华早逝,空留悲伤。

“太后,”敬公公快步入殿,禀道,“百官在外再度叩首求虎符。赵谐割指写了血书,让奴拿来呈太后一阅。”

“血书?想反不成?”沈太后冷笑,拂袖转身,“那就反吧!哀家倒要看看,谁的天命更长!”

(四)

永贞十二年腊月十二,入夜,沈太后先前微染的风寒之症忽然加重,陷入昏迷。云濛夫人连夜入宫诊治,皇帝萧祯衣不解带照料于榻侧,整夜未眠。

次日下午沈太后仍未转醒,萧祯忧心忡忡地守在榻边,正伤神时,许远轻步踱入寝殿,于萧祯耳畔低声道:“陛下,丞相在外求见,豫州有急报。”

“出了何事?”

“殷桓十二日夜半时分趁急雨引水入豫州弋阳城,百姓防备不及,生灵涂炭。今日凌晨萧子瑜将军已与殷桓在弋阳城外交战,战报此刻才到宫中。”

“奸贼!”萧祯压低声音怒吼了一句,转身走出殿外。

“陛下,”等候在外的沈峥急步上前,将战报递出,“弋阳城毁于一旦,百姓伤亡惨重,朝廷须立即遣送衣粮,转移残余百姓。”

“丞相与太傅商议行事便是。”萧祯合起战报,冷笑道,“先前檄文不过是迷魂汤,什么月半奉天征伐,尽是障眼之法,此贼用心险恶,朕如今倒真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了。传旨,封锁殷妃的绫绮殿,将皇子少宣送上慧方寺,此战不罢不得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