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食初现 第三章 巨鼠(第6/13页)
小马车里,本辛顿把枪夹在膝间,坐在科萨尔旁边,越来越感到惊异。他们所做的这一切,无疑,如科萨尔所坚持的那样,都是明摆着该做的,只是——!只是人们在英国很少做这类明摆着的事情。他从邻座的脚看到他握着马缰的粗大勇武的手。科萨尔显然没有赶过车,车在马路中间走着,他遵照着自己的某种无疑是明摆着的,但却是不寻常的灵光的指引,在阻力最小的路线上走着。
“为什么我们不都来做这种明摆着的事情呢?”本辛顿暗自思忖。“果然如此,世界就会大大变样!真不知道为什么,比方说我自己吧,就不去做那么多我知道该做也愿意做的事情——是人人都这样,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古怪呢?”
他陷入了关于意志的沉思之中。他想到了复杂地组织起来的无益的日常生活,相形之下,那些明明白白该做的事,那些精彩美妙该做的事,却有着某种难以置信的力量不允许我们去做。简?他觉得简颇为微妙。令人困惑地成了这个问题中的重大因素。为什么我吃饭,喝酒,睡觉,保持独身,去这儿,不许去那儿,全得听简的呢?她变成了个象征,却仍是那么不可理解。
田野中的一条小路和一个栅栏台阶引起了他的注意,使他想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时间如此相近,情绪如此不同,那时他是从乌夏走到试验养殖场去看那些巨型的小鸡的。
命运在捉弄我们。
“嘚,哦,”科萨尔说。“走啊。”
这是个炎热的下午,一点儿风也没有,路上尘土厚积。四望不见人影,只有公共园地的栅栏外面,鹿儿在静静地吃草。
他们看见一对大黄蜂在糟蹋希克里勃罗边上的一丛醋栗,另外一只则在村里街上一家杂货铺的门面上爬上爬下,寻找着一个入口。
他隐隐约约地看见杂货商在里面,手里拿着支老旧的鸟枪在盯着它。
四轮马车的车夫把车停在“快乐的牲口贩子”门外,告诉雷德伍德说,他该做的事做完了。在这一点上,他得到了煤车和草车车夫的支持。他们的意思不止于此,他拒绝让马再往前走。
“马儿对付不了那些大老鼠。”煤车车夫一再重复说。
科萨尔观察了一会这场争辩。
“把大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他吩咐道。
他带的人当中一位大个子、黄头发、挺邋遢的机械师照办了。
“把枪给我。”科萨尔说。
他插到车夫当中。“我们不要你们赶车。”他说。
“你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他让步了,“可是我们要这些马。”
他们开始争执,但是他继续说下去。
“要是你们胆敢动手,我出于自卫,就要对你们的腿开枪。马得往前去。”他那副样子好像这场插曲已经结束。“上草车,弗兰克,”他对一个粗壮结实的小个子说,“布恩,上煤车。”
两个车夫嚷了起来。
“你们尽到了对雇主的责任,”雷德伍德说,“你们在这村里等我们回来。没有人会责怪你们,因为我们有枪。我们不想做什么不公平的粗暴的事情,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没有办法。要是马匹有个好歹,归我赔,不用担心。”
“就这样。”科萨尔说。他是很少给人做保证的。
他们把大马车留下,不赶车的人都步行。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支枪。在英国的乡间路上,这真可算是一支最最古怪的小队伍,或得说更像是一群美国佬,在从前那种对付印第安人的好日子里,赶着牛车走向西部那样。
他们沿路上坡,一直走到高冈上的栅栏台阶旁,试验养殖场已经在望。在这里,他们发现有一小群人,带着一两支枪——两个富彻尔也在其中——一个从美德斯顿来的陌生人站在人们前面,用一副望远镜在看着那个地方。那些人转身看着雷德伍德这一伙。
“有新情况吗?”科萨尔问。
“黄蜂一直来来去去。“富彻尔哥哥说。
“金丝雀蔓草长到松树林里了,”用望远镜的那人说,“今天上午还没有,它们生长的速度用眼睛都能看得见。”
他掏出一块手绢,仔细从容地擦着物镜。
“我猜你们是往那儿去吧。”斯克默斯代尔试探地问。
“你去吗?”科萨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