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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萨德不理解,但他相信这一切。然后她又出现了。

在第一次美越战争,他们在伏击过后开始巫山云雨,当时他们正在又黑又恐怖的夜晚巡逻。卡萨德身穿粗糙的迷彩服,为了避免发炎而没穿内裤,戴着并不比阿金库尔时先进多少的钢盔。她穿着黑色的睡衣和拖鞋,这是东南亚农民最常见的打扮。当然越共也是这般装束。他们一丝不挂地待在黑夜里,站在那儿交欢。她背靠着一棵树,双腿夹着他的身体,世界在他们身后爆炸,防御带闪现着绿光,克莱莫地雷爆炸时发出隆隆的响声。

葛底斯堡的第二天,她又来找他。之后是在博罗迪诺,那地方火药燃烧后的云雾在死人堆里升腾,仿佛那些辞世的灵魂在蒸汽中凝结了一般。

他们在希腊盆地一艘破损的装甲人员输送车里翻云覆雨,此时此刻,悬空坦克的战斗仍在上演,西蒙风挟带着红色沙尘迫近,呼啸着刮擦着钛制船壳。“告诉我你的名字。”他用通用语轻轻对她说。她摇摇头。“你是真的吗——在模拟之外?”他用那一时代的日本腔英语问道。她点点头,凑过来吻他。

他俩躺在巴西利亚废墟的某个掩体内,与此同时,中国电磁车射出的死亡光线好像蓝色的探照灯打在破损的陶土墙上。在一场无名的战役中,围困俄罗斯干草原上一座被遗忘塔城之后,他把她拉回到破损的房子里,开始鱼水之欢,他对她耳语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她用一根手指碰了碰他的嘴唇,摇了摇头。在新芝加哥大撤退后,他们躺在百层楼高的阳台上,这是卡萨德的狙击地,他在为最后一任美国总统进行后方殊死保卫行动。他把手放在女人胸口温暖的肌肤上,对她说:“你能一直跟着我……离开这里吗?”她手掌贴着他的面颊,笑了起来。

指挥学校的最后一年里,只有五次历战网模拟,因为此时,学员们的训练已开始转换到真实的野外演习。有的时候,比如营队空投在谷神星上时,卡萨德会坐在战术指挥座椅上,扎好安全带,然后闭上眼睛,看着由皮层刺激产生的战术地形矩阵那单色的地图,接着,他感觉到一种……某人的气息?是她吗?他不确定。

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出现在最后几个月的功课里,没有出现在最后的煤袋战役(贺瑞斯·格列侬高将军的叛军被打败的那一仗)里,没有出现在毕业游行和聚会里,也没有出现在最后的奥林帕斯军事检阅中,那是霸主首席执行官从他那发红光的浮空甲板上挥手致意之前的行军。

对年轻军官来说,时间紧得连做梦都来不及,他们被传往地球的月球,参加马萨达庆典;又被传往鲸逖中心,参加加入军部前的正式宣誓。然后,学习生涯结束了。

卡萨德,从少尉学员晋升到中尉。他拥有了一张军部发行的寰宇卡,可以供他无限使用,随意前往环网任何地方。于是,他自由地在环网待了三个标准星期,然后乘飞船前往卢瑟斯的霸主殖民服务训练学校,为在网外服现役做好准备。他确信,他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但他错了。

费德曼·卡萨德在贫穷且朝不保夕的文化中长大。作为自称“巴勒斯坦人”的少数民族中的一员,他和他的家庭住在塔尔锡斯的贫民窟。此地,是这些无依无靠之人仅有的苦涩遗产。每一个世界网内外的巴勒斯坦人都拥有着文化上的记忆:民族主义者经过几个世纪的抗争,终于赢得了一个月的辉煌,然而二〇三八年的核武圣战摧毁了一切。然后开始了他们的第二次大流散,这场长达五个世纪的逃亡最后把他们带到了火星这样一个毫无前途的沙漠世界,他们的梦想随着旧地的死亡一同被埋葬。

卡萨德,像其他南塔尔锡斯再分配营的男孩一样,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成群结伙地到处撒野,要么被营地里每一个自称掠食者的人当作猎物。他选择和人结伙撒野。在十六标准岁时,卡萨德杀了一个年轻的同伴。

如果火星上有什么东西是世界网众所周知的,那就是在水手峡谷的狩猎,希腊盆地的舒瓦德禅丘,还有奥林帕斯指挥学校。卡萨德没必要去水手峡谷学习狩猎和被猎,他对禅灵教也没什么兴趣。年少的他,对那些来自环网各地接受军部训练的制服学员,除了鄙视外没有别的想法。他和自己的同伴嘲笑“新武士道”是男同性恋的法则。可是,一种古老的荣誉感在卡萨德年轻的灵魂里秘密地产生共鸣,使他思考武士阶层充满责任、充满自尊、一诺千金的生活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