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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塔允许我对他进行检查,医用扫描仪确认了我的眼睛无法相信的东西。德尔和西塔也同意我扫描。我已经确信无疑,三廿又十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性征。没有迹象显示他们……被阉割了。如果他们所有人一出生便是这样,那生养他们的父母是啥样的呢?这一坨坨无性征的人类黏土是如何进行繁殖的呢?这肯定和十字形有什么关系。
我进行完扫描,脱掉自己的衣服,对自己研究了一下。十字形在我胸膛上隆起,就像粉红色的疤痕组织,但是我依旧是个男人。
这能持续多久?
第一百三十三日:
阿尔法死了。
三天前的早晨,他摔下了悬崖,当时他和我在一起,我目击了一切。我们往东走了三千来米,在大裂痕边缘附近的巨型岩地中搜寻茶马球根。过去两天大部分时间里,一直在下雨,所以那些岩石非常滑。我小心地攀爬着,刚抬起头,便看见阿尔法脚下一滑,从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上摔了下去。都没有发出叫喊声,我只听见长袍拂在岩石上的沙沙声,过了好几秒钟,他的身体撞在下面八十米处一块突岩上,传来“砰”的一声,那声音令人作呕,就像坠落的西瓜爆裂开了。
我花了一个小时,找到一条下去的路。在开始危险地往下攀爬前,我就已经明白一切为时已晚,我救不了他了。但我得找回他的尸体,这是我的责任。
阿尔法的半个身子卡在了两块巨石中。他肯定瞬间毙命,手腿尽断,脑袋右侧摔了个稀巴烂。血和脑浆黏附在潮湿的岩石上,就好像野餐后的杯盘狼藉。我站在这小人面前,哭泣着。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泣,但是我真的哭了。我一边哭,一边施行终傅礼,祈祷着,让上帝接受这卑微、无性的小人儿的灵魂。之后,我用藤蔓把尸体包了起来,费力地拉着这粉身碎骨的尸骨,中途累得三番五次停下来喘气,最后终于爬过八十米的峭壁,来到上面的悬崖上。
我拖着阿尔法的尸体,回到毕库拉的村子,没有人在意。最后,贝塔和五六个人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面色冷峻,低下头凝视着尸体。没人问我他是怎么死的。几分钟后,这一小群人四散而去。
随后,我又拖着阿尔法的尸体,来到好几个星期前,我埋葬塔克的凸坟前。当时,我正握着一块扁平的石块,挖掘一个浅坟,然后,伽马出现了。这个毕库拉眼睛圆睁,在那短短几秒钟内,我感觉那冷漠的外表下终于有了感情的流露。
“你在干什么?”伽马问。
“把他埋了。”我太累了,没法多说点话。我靠在一根粗壮的茶马根上,休息了一下。
“不,”这是命令,“他是十字形的人。”
我盯着伽马,看着他转过身,飞快地走回村子。毕库拉走后,我扯掉卷在尸体身上的劣质纤维油布。
毫无疑问,阿尔法是真的死了。对他,对宇宙来说,他属不属于十字形已经不再重要。那一跤摔得非常厉害,差不多把他全部的衣服,把他所有的尊严都撕裂了。他那脑袋的右边爆裂开来,就像一只早餐蛋般被掏了个空。一只眼睛透过渐厚的薄翳,无神地凝视着海伯利安的天空,另一只眼睛则透过无精打采的眼皮,懒洋洋地朝外张望。胸腔彻底地四分五裂,骨头碎片从身体中戳出,两条胳膊也都断了,左脚几乎被拧断。我已经用医用扫描仪马马虎虎地验了下尸体,发现他的内伤非常严重;连这可怜虫的心脏都被坠落之力打烂了。
我伸出手,碰了碰这具冰凉的尸体,尸体已经开始僵硬。我的手指拂过他胸口十字形的边际,猛地抽回手。十字形暖暖的。
“走开。”
我抬起头,看见贝塔和毕库拉的其他人正站在那儿。我确信,如果我不从尸体旁离开,他们会立刻要了我的命。我只得悻悻走开,此时,我内心某个愚痴恐惧的东西注意到,现在,三廿又十已经变成三廿又九了。真是滑稽。
毕库拉抬起尸体,开始朝村子的方向返回。贝塔看看天空,又看看我,说道:“差不多是时候了。跟我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