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5/5页)

“我以为……”安德森突然停了下来。他瞥到在前方的远处有一抹白色,连忙站起身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见鬼。”环境部那些穿着浆洗好的白衬衫的警察部队正拦在路中央,阻塞了交通。

他身边的卡莱尔也坐不住了,“检查站?”

“看来戒严的不仅仅是工厂区。”安德森朝后面看了一眼,试图找到一条可以离开的路,但更多的步行者和骑车人正蜂拥而来,回头路已经堵死了。

“我们是不是该逃跑?”卡莱尔问。

安德森扫视着人群。他乘坐的车子旁边,另外一名人力车夫踩着踏板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又坐回座位上,将车铃拨得阵阵鸣响。他们雇用的这名车夫也开始拨动车铃。

“看起来没人担心什么。”

道路的两边,泰国人正在为恶臭的榴莲、用篮子装着的柠檬草和装在桶里吹着泡泡的鱼讨价还价。他们看起来无忧无虑。

“你想就这么混过去?”卡莱尔问。

“我他妈也不知道。这是普拉查要炫耀他的势力吗?”

“我一直都在告诉你,普拉查的牙齿已经被拔掉了。”

“可现在看起来不是那样。”

安德森极力伸长脖子,试图看清在临时路障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有个人正手舞足蹈地与白衬衫争辩着。那是个泰国人,深色皮肤,双手的拇指上闪烁着金戒指的光芒。安德森努力想听到那个人在说什么,但声音早被越来越多的骑车人不耐烦地拨动出来的铃声淹没了。

这些泰国人似乎认为这只不过是一次令人恼火的交通堵塞。没有人害怕,他们只是觉得不耐烦。更多的骑车人开始拨响车铃,他似乎置身于一支乐团表演的现场。

“哦……真他妈的。”卡莱尔低语道。

白衬衫把那个争辩不休的人从自行车上拽下来。那人的手臂挥舞着,拇指上的金戒指在阳光下闪出一道光芒,然后在一群白色制服的簇拥下消失了。深黑色的警棍举起又落下,鲜血四溅。

一声像狗叫一样的痛呼充斥着街道。

骑车人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拨响车铃的动作。街上所有噪音都立刻消失,每个人都极力伸长脖子,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一片突如其来的寂静中,那人断断续续的哀求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在他们周围,数百人开始不安地挪动身子,互相交换着眼色,突然变得焦虑起来,就好像一群偶蹄目动物突然发现它们之中混入了一只食肉动物。

警棍沉闷的砰砰声持续响着。

终于,抽泣声终止了。白衬衫们直起身子。其中一人转过身,示意被堵住的人和车继续前进。那动作之中有一种不耐烦的、公事公办的意味,就好像人们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观看美丽的花朵或者一场狂欢。骑车人们犹犹豫豫地前行,车流慢慢地开始挪动。安德森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天啊。”

他们的车夫也蹬起踏板开始前进。卡莱尔的脸因焦急而绷得紧紧的,他不断左顾右盼,“要跑的话,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安德森的目光无法从越来越接近的白衬衫身上转开,“要是我们就这么跑了,那太引人注目了。”

“我们是他妈的法朗。你觉得我们还可以更引人注目一点吗?”

步行者和骑车人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在阻塞点处合流,慢慢从刚才的杀戮现场旁边经过。

六名白衬衫站在那具尸体旁。那人的头部周围一片血泊。血水汇成的小溪引来大批苍蝇,其中不少甚至在血水中溺毙了。一只柴郡猫若隐若现地蹲伏在血泊外围,它被一群穿着白色制服裤子的腿挡在了外面。所有警官的小腿部溅上了红色的血滴,他们的裤子吸收了飞溅的血液。

安德森呆呆地盯着这幅残杀的图景。卡莱尔不安地清着喉咙。

听到这个声音,一名白衬衫抬起头来,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安德森无法确定两人互相对视了多久,但那名警官目光中的憎恨是无可置疑的。那名白衬衫扬起一边的眉毛,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他把手中的警棍往腿上一拍,留下一条血印。

这个警官再次拍下警棍,将头往旁边一甩,示意安德森不应该继续望着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