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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海岸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喝着绿色椰子里剩余的椰汁。一名小乞丐注视着他。福生招手示意他过来。这个小男孩似乎挺聪明,他喜欢奖赏那些聪明的人,那些耐心地看着他要怎么处理椰子壳的人。他把椰子壳给了那个男孩。对方深施一礼,接过椰子壳,在光滑的石头上把它敲碎。然后他蹲下来,用一片牡蛎壳把里边的椰肉刮出来,大口吞吃。他似乎已经饿坏了。

等了很久,“狗日的”终于来了。他的真名叫素克里・卡姆兴,但福生很少听到黄卡人这样称呼他。他们对他有太多的仇恨。黄卡人只会叫他“狗日的”,这个词语里充满了憎恨与恐惧。他是个矮胖子,身体中满是卡路里和肌肉。他完全适合于他的工作,就像巨象完全适合于将卡路里转化为机械能。他的双手和双臂上都有苍白的伤疤。本该是鼻子的部位却只有两个小黑洞,这使他的形象与一头猪更为接近。

黄卡人之间有时会争论此人鼻子的去向。有些人说是发绀病太严重,触须已经长到肉里,医生不得不彻底切掉他的鼻子;还有些人说他的鼻子是粪肥巨头砍掉的,目的是给他一个教训。

“狗日的”在福生身边蹲下。他有一双冰冷的黑眼睛,“你那位詹医生来找过我了,带着一封信。”

福生点点头,“我想见你的主人。”

“狗日的”发出一声冷笑,“竟敢打扰我的午睡。我折断了她的手指,然后把她操死了。”

福生脸上的表情丝毫没变。“狗日的”也许是在说谎,也可能说的是真的,但现在无法知道真相。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次试探。他想看看福生会不会畏惧,会不会讨价还价。也许詹医生真的已经死了,那也不过是在他来生的账本上又增加了一个名字而已。福生说:“我认为你的主人看到这份提议会很高兴。”

“狗日的”在鼻孔旁边漫不经心地挠了挠,“那你干吗不去我的办公室谈?”

“我喜欢户外。”

“你派了人在这周围看着?都是黄卡人?你觉得这会让你更安全?”

福生耸耸肩。他眺望着远方的船只和风帆,广阔的世界似乎在召唤他,“我想与你和你的主人做一笔生意,能让你们赚到一座金山。”

“那么,告诉我。”

福生摇摇头,“不。我必须当面和他谈,只能是他。”

“他不和黄卡人说话。也许我该干脆点,把你扔到海里喂红鳍鱼。就像南边的绿头带对你的同胞做的那样。”

“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的不过是你信上所说的。”“狗日的”揉着鼻子残桩的边缘,双眼紧紧盯着福生,“在这儿,你只是个黄卡人罢了。”

福生没有说话。他把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狗日的”。对方怀疑地看着这个袋子,没有接过去。“这是什么?”

“一件礼物。打开看看吧。”

“狗日的”很好奇,同时也很谨慎。这个信息有价值。他不是那种会把手伸进袋子然后被里面的蝎子蜇到的人。他解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一捆捆的现金掉出来,在退了潮的地面与贝壳和尘土一起翻滚。“狗日的”双眼圆睁。福生强忍住笑意。

“告诉粪肥巨头,我陈福生,三荣贸易公司的老板有一项合作的提议。把我的信交给他,你会得到很多好处。”

“狗日的”笑了,“我想我或许应该把钱收下,然后让我的人好好收拾收拾你,直到你这黄卡人说出其他的钱都藏在什么地方。”

福生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也丝毫未变。

“狗日的”说:“这附近所有笑面詹的人我都认识。他这样对我不敬,我会惩罚他。”

福生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害怕。他生存在恐惧之中,但在他夜晚的梦魇中,他所惧怕的并不是像“狗日的”这样的黑道人士。说到底,“狗日的”是一个生意人。他不像白衬衫那样,把国家荣耀和自己的社会地位看得比什么都重。“狗日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他和福生是有机经济体中的不同部分,但除去一层表皮,他们就像是兄弟一般。随着心中逐渐增长的自信,福生笑了起来。

“这只是一件小礼物,用于弥补给你带来的麻烦。我的提议会让大家获益更多。这是为了我们所有人。”他又拿出两件物品,其中之一是一封信,“把这封信给你的主人,不要拆开。”他又把另一件物品递给对方,这是一个小盒子,上面有熟悉的扭轴和曲柄,整体看是涂着棕油的复合塑料,外面罩着一层暗黄色的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