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炸弹设局(第6/8页)

“但是——”她深吸一口气,“——我会尽量说得简短一些。我们还在这里,无论被大屠杀所吞噬的亲人和朋友令我们多么哀痛,我们还是活了下来。我们就是这场罪案的见证者。我们会继续努力,重建我们的生活,而且将永远记住逝者。”

“有人毁掉了我们的家园。作为幸存的临时政府的一名代理人,我要倾尽自己的生命致力于完成这项任务:找出罪犯,无论他们是谁,无论他们可能藏在何处。他们必将为自己的罪行承担责任,必将得到清算,而这场清算将足以让其他任何图谋不轨者没有胆量在将来重演这类可怕的暴行。”

她停下来,把头微微侧向一边,似乎在倾听什么声音——而当她继续讲下去时,“星期三”猛然意识到:她确实在听某个声音。有人在为她念讲稿,而她只是在那里鹦鹉学舌!震惊之下,她差点没听清大使后面的话:“我们不会停下脚步去沉思默想,一分钟也不会。我们当中有些人,相信高端势力的介入会解决问题,他们可能要寄希望于祈祷;但我们当中那些不抱这种幻想的人则会面对事实,鼓起勇气:我们并非孤身一人独自奋斗,而且必将保证我们的亲人和朋友不会白白死去。”

“星期三”不愿费脑筋再多想任何事情。她偷偷打量着四周,在心中品评着这里的家具和陈设。这时她注意到了大使的腰身——她并不胖,却在腰间塞了好多衬垫。而讲台四周的那些箱子……还有那个站在后面的男人,还有那个身穿深色套装、戴眼镜的女人……某种事情让她感到不对头。实际上,她觉得就像是在玩“杀戮地带”,那是几年前赫曼曾教她玩的一个游戏,教她如何识别埋伏。眼前这一切就像是,就像是一个陷阱。她意识到,但谁会——

“星期三”收回目光,望着大使的眼睛,而就在此时,事情发生了。她身后隔着两排座椅的地方,有人紧张地高叫了一声。大使稍稍睁大了双眼,随即马上做出反应,快得简直像机器一样,迅速蹲身闪避,同时抬起双臂护住了自己的面孔。

过了一会儿。

我为什么会躺在地上?“星期三”迷迷糊糊地想,为什么?她能看见东西,但眼前一片模糊,觉得双耳作痛。她挣扎着呻吟了一声,用力喘着气,闻到了一股燃烧时发出的刺鼻气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右手又湿又黏,而蜷缩着的身体下面是某种硬邦邦、潮乎乎的东西。她尽力用左手支起身子,发觉空气中满是尘土,灯光已经熄灭,尽管耳中嗡嗡作响,但还是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哭叫声。

灯光一闪。片刻之后,她清醒了一些。讲台上,那个女子不见了。刚才当大使蹲下身时,台侧的箱子已经像气囊一样爆开,在她面前的半空中迅速构成了一道道重型防护屏。但在“星期三”身后,周围这些人的后面……她坐起身,查看着四周,意识到有人在尖叫。她的手背上满是血污,衣袖和座椅上也是血迹斑斑。是炸弹,她模模糊糊地思忖。随后又想起来:我应该做点事情。人们正在尖叫。她身边的过道正中横着一只断臂,还连着手掌,肘部的截断处则是鲜红一片,血肉模糊,令人毛骨悚然。弗兰克躺在她身旁的地板上,后脑部位像是被人喷上了红颜料。她正端详他的时候,他动了动,一只手臂在地上胡乱地抽搐,肯定是昏厥中的生理反射。他身后座位上的一个女人依然保持着坐姿,但头颅已经变成了一团黏糊糊的残块,只剩下从脖颈到鼻子之间的那部分。是炸弹,“星期三”猛然意识到,尽管她头脑中一片混乱,但还是尽力让自己想着这个念头。这时更多的念头冒了出来:赫曼提醒过我。弗兰克!

她惊恐地凑到他身前。“弗兰克!跟我说句话!”他张开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她惊得一跳,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他要死了?她暗想,心中充满失落和焦虑。“弗兰克!”她竭尽全力回想着几年前学过的急救课程,竭力想要记起那些细节——他还在呼吸吗?是的。他在流血?这很难说:到处都是鲜血,她不知道这些血是不是他流出来的。弗兰克朝她喃喃说着什么。现在他已不再抽搐,实际上,他似乎正想挪动身子。“等等,你不能——”但弗兰克已经坐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身子猛地一颤,接着就像猫头鹰一样盯着“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