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炸弹设局(第5/8页)

“嗨,我叫星期三。”她勉强挤出一丝疲倦的微笑,刚才流泪之后,她眼睛四周的皮肤变得又干又涩。“我只是乘‘罗曼诺夫号’路过此地。今天这种仪式是定期举办的例会吗?”

“我们每年都举办一次类似的周年纪念活动。您一直住在那艘船上么?”

“不,”“星期三”对这个问题有些疑惑,“我住在麦格纳中心,在七角星系。我们那儿很多人都是从老纽芬兰站搬去的——”

“十一号埠口站!您是从那儿来的?”

“对。”

“哦,太好了!我有个表兄也住在那儿。瞧,哈塞克副部长来了,他是今晚同我们共聚一堂的文化界要人。我们准备了食物、饮料、多媒体表演,还有萝娜·盖丝的演唱——但我现在得去招呼一下其他人了。请不要客气,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那边的特兰赫先生可以帮您。”说罢,她消失在一片宽大的袍袖和燕尾服后摆之中,留下“星期三”呆呆地看着身边的一切。这时,一个老年男人晃动着棕熊一般的肥硕身躯缓缓走进了圆顶大帐,两侧各有一位光彩照人的漂亮女子。其中一个女人让“星期三”想起了斯泰菲:她们简直太像了,以至于“星期三”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真想上前向她那个高级船员朋友打招呼。当她定睛再看时,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不情愿地为三人让出了地方,他们朝一张大桌走去,一圈服务人员正站在桌旁布置。

“星期三”接过别人递来的一杯酒,东张西望地寻找着弗兰克,但刚才接待员与她寒暄的时候,弗兰克已经溜达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她预感到,似乎出了什么麻烦。肯定没错,但到底是什么麻烦呢?

一排玻璃门通向使馆一侧的房间,现在都已被打开,两名使馆雇员正在那里忙碌,把一排排椅子摆放在厅堂中,然后一直排列到外面精心修剪的草坪上。接待厅的另一边,墙壁变成了屏幕,上面显示着一轮蓝、白、绿色相间的圆形物体:真古怪,“星期三”在乘坐轨道至地表的升降舱车时,曾从太空轨道上见过类似的东西。当时它正悬浮在一片星海中。“老家。”她模模糊糊地想着。几年来,她从未对莫斯科生出过思乡之情,相反,她倒是更怀念老纽芬兰站,自己的出生地反而成了一个抽象的概念。但现在她感到,一种确切无疑而又充满危险的乡愁正在噬咬自己的心,而与之同样强烈但作用正相反的冲动却要对这个念头加以嘲讽。莫斯科曾为我做过些什么事情?她问自己。往昔的记忆涌入脑海:她的父母,还有撤离之前人们在中央大厅降下国旗时波考克市长脸上的表情……太多的记忆,令她无法回避的记忆。

赫曼在她的耳机中说:“大多数人来这里就是看看大场面,留下来一起唱唱国歌,然后离开,去喝个烂醉。或许你也想效仿他们。”

二十分钟后,“星期三”已经喝下一杯酒,她在角落中找了个座椅,位于前排的一端。入场的客人慢慢地多了起来,但大家毫无组织,就像走进灵堂参加葬礼一样,光是看看其中许多人的模样就已经足以让她不停地痛饮了。

厅堂中客满之后,一些人便前往草坪上的补充坐席就座。这时,她发觉有人坐到了她身边的座位上。“弗兰克?”她转过头来。

“这些人就是你的同胞?”他问。他表情中的某种东西让她暗自纳闷,他似乎正在与自己内心中的幽灵苦苦争斗,像是被什么事情搅扰得心神不安。

“怎么了?”她问道。

他摇摇头:“回头再说吧。”她把脸转向了前面。几个迟来者仍在入场,但这时通往前台一侧的门已经打开,一名相貌尊贵但有点过于威严的女子——大概正值中年,也可能已过百岁,这可很难说——走上了讲台。

她栗色的头发用丝带扎在脑后,带刺绣图案的黑色外套在腰部用纽扣扣紧,上下则分别裁开,镶嵌着钻石的官职链垂挂在胸前,完全是“星期三”想象中大使的模样。她清了清喉咙,音响系统马上做出反应,将她刺耳的喘息声传到了草坪上。“欢迎诸位,”她说道,“再次欢迎诸位光临。今天是我们的同胞罹难和流亡的五周年纪念日,已有整整五年了。我——”她停顿了一下,脸上现出一副令人难以理解的神情,“和大家一样,我对那场灾难事件难以理解。我们回不了家了,现在回不去,以后也永远不行。大门已经关闭,所有的可能性全都化为乌有。若想掩盖事实,并没有任何意义:牺牲者已死无对证,攻击者未被逮捕,谁也不曾被控犯下这桩谋杀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