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炸弹设局(第4/8页)

“你知道怎么走吗?大使馆的招待会大厅?”

“我从来都没去过那儿。”她指了指地面上的绿点,“但我有向导。”

“哦,太好了。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他咕哝道,“我只希望使馆的人别把我错当成流浪汉。”

“啊?错当成什么?”

“流浪汉。”他朝她扬了扬眉毛,“你们老家没有流浪汉吗?你运气真好。”

她在自己的字典里查了查这个词。“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她说着,拍了拍他的手。有弗兰克在身边,她觉得很安全,就像穿过一座陌生的城市时,身边有一只巨大而又凶猛的警犬——真正的生物,并非合成机械犬——在保护她。走到使馆近旁时,她已经提起了精神。

使馆是一个国家在国外的公共形象代表,因而各家使馆往往都建有傲慢张扬、宽阔得毫无理由的正墙,竖着惹人注目的镀金旗杆。莫斯科使馆便是这类建筑的典型:它是一座巨厦,洋溢着古典主义风格,由石灰岩和大理石砌成,阴沉地蹲伏在一排白杨树后,四周围着一道小心构筑起来的虚拟围栏,还有一片像是被千分尺和指甲钳精心修剪出的草坪。但这个地方显得有点不对头。大概是门前的旗帜——自从几年前那个可怕的日子,外交因果频道变成一片死寂之后,就一直挂着半旗——也可能是某种更微妙的东西。这里隐隐透出了一种破败之相,就像那些退职的上层人士,尽管仍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体面,但私下里却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

让人感到不对头的地方,还有那条保安警戒线。

“我是星期——呃,是维多利娅·斯特劳格。”“星期三”急切地向两名检查她护照的武装警察说道,“这位是弗兰克·约翰逊,我请来的客人。真让人兴奋,不是吗?”当警察挥挥手示意她走过爆炸物探测拱门时,她拍着手叫了起来:“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被邀请参加一场真正的外交仪式!哎呀,那是大使吗?不是?”

“你不必装得那么过火。”一分钟后弗兰克赶上了她,倦怠地说道,“他们不是傻瓜。要是你在真正的检查站前面耍那种把戏,不等你走进会场就会被他们关进审讯室了。”

“嗯?”她摇摇头,“真正的检查站?那么刚才那玩意儿是什么?”

“它只是装装样子,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四周有警卫。但我们周围布置着真正的防卫力量,而且并不难被发现。警犬、无人机、各种各样的监视设备,我想我猜得没错——这里有一种恐慌感,保持着高度戒备。”

“哦。”她凑到他身边,扫视着四周。使馆的翼楼后面有一座巨大的圆顶帐篷,隔着树丛透出点点灯光,几个成年人正在旁边漫步闲游,手中的杯子里盛着嘶嘶冒泡的美酒,其中一两个衣着精美而又华丽,但大多数只穿着办公常服。“我们有危险?”就像赫曼说得那样——

“我想还不至于,至少我希望如此。”

圆顶大帐里布置着一张张餐台,餐饮服务人员殷勤周到,一瓶瓶酒已摆放就位,成排的酒杯正等着斟满琼浆,开胃夹馅面包、手卷寿司和精致的小吃铺成了一片,陈列在来宾面前。几位面带无聊之色的客人端着酒杯和一次性餐盘,有一两个人还拿着颜色惨淡的小旗。“星期三”刚看到那种旗子时,不得不把脸转到一旁,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笑还是哭。爱国精神从来都算不上莫斯科人的一大美德,而且当“星期三”看见一位穿红裤子的胖女人像手持护身棒一样举着那面小旗时,真想上前给她一巴掌,大喊一句,“别玩小孩子的把戏了!一切都结束了!”但除此之外,她又觉得……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三岁时的杰米,正在玩那只装有爷爷骨灰的白镴罐。妄渎死者的亡灵是历史的传染病,在任何时候都能看到。而现在,杰米已经不在了。她把脸转到一旁,吸了吸鼻子,尽力消去眼中的泪水。她一直都算不上多么喜欢自己年幼的小弟,但亲情是永远都存在的。

一男一女,衣着朴素,正在低调地接待来宾,看样子二人以前大概在莫斯科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星期三”迅速地扭转了情绪。“您好,真高兴您能光临。”那个女子说道,向“星期三”露出一副相当专业的完美笑容,微笑的分寸几乎像她油亮的头发一样一丝不苟。“我叫玛丽-露易丝。我想,我以前还不曾有幸见过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