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门卫的爸爸 第五章(第4/8页)

我经过她们,喃喃地说了一声“女士们”。

铃响了一声,我又回到了我出生之前已经存在的世界。但这一次,没有穿过街道回到兔子洞所在的院子,我朝这个世界的深处走去。街道对面,穿着黑色长外套的酒鬼正在向身着束腰短装的店员打手势。他挥舞的卡片不是黄色,是橙色,不过,他说着同样的台词。

我视之为好兆头。

3

泰特斯雪佛龙在红加白商店边上,阿尔一次又一次从红加白商店为餐馆购买同样的补给。按照窗户上的标价,龙虾69美分一磅。超市对面,矗立在2011年一块闲置地上的是一个栗色仓库,门都敞开着,里面摆放有各式二手家具——婴儿床,藤摇椅,加有厚软垫的安乐椅尤其多。门上的标牌写着“快乐白象”,还有一块标牌,用A形框架支撑着,吸引着去路易斯顿路上的行人,内容大胆而创新,“没有找不到,只有不需要。”

看似店主的家伙坐在摇椅里,抽着烟斗,扫视着我。

他身穿横条T恤,肥大的褐色裤子,蓄着山羊胡子。

我想,在这个时间长河中特定的小岛上,这同样大胆而创新。他的头发梳到后面,用发蜡定了型,卷曲着垂到肩上,让我想起了看过的摇滚视频:杰瑞·李·刘易斯[38]在钢琴上跳动,吼着《大火球》。

快乐白象的店主可能是镇上出了名的垮掉的一代。

我朝他竖起一根手指,他轻轻点点头,继续抽烟斗。

在雪佛龙(普通汽油售价每加仑19.9美分,特级汽油每加仑多一美分),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剪着平头、精神焕发的员工正在修理一辆卡车——我猜是阿尼塞的卡车——车已经升起来了。

“泰特斯先生?”

他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啊?”

“阿尼塞先生说我可以用一下你的厕所。”

“钥匙放在前门里。”“门”的发音很怪。

“谢谢!”

钥匙拴在一块木片上,上面印着“男人”。

另一把钥匙的木片上写着“女孩”。我的前妻肯定会特别鄙视这玩意儿,我想。

厕所很干净,但有股浓重的烟味。洗脸台边上有只水壶形状的烟灰缸。从立起的烟头数量可以想象,很多来这间整洁小屋的访客上厕所的时候都喜欢吸烟。

我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二十多辆旧汽车停在加油站边上的小停车坪里。一串三角彩旗在汽车上空的微风中摆动。2011年可能售价数万元的汽车——这种经典款价格不会少过这个数——标价仅七十五和一百美元。一辆看似完好无损的凯迪拉克只卖八百美元。小销售亭(里面一位嚼着口香糖、梳着马尾辫的美女正沉浸在《电影故事》里)

上的标牌写着:“所有汽车性能完好,保留票据,泰特斯保证售后服务!”

我把钥匙挂好,谢谢泰特斯(他嗯了一声,盯着升降机上的卡车,头也没回)。我又朝美茵大街走去,心想去银行之前最好把头发理一下。

这让我想起了留着山羊胡子的垮掉的一代,我又心血来潮地穿过街道,朝二手家具市场走去。

“早啊!”我说。

“呃,已经下午了。但是,随你怎么说吧。”

他抽了口烟斗,夏末的微风裹挟着樱桃烟斗丝的香气。勾起了我对爷爷的记忆,我小的时候,他常吸。他有时候把烟吹到我耳朵里帮我治疗耳朵痛,这种治疗方法美国医药协会肯定不会批准。

“有手提箱卖吗?”

“噢,有一些,估计不超过两百个吧。一直往后走,往右看。”

“我要是买一个的话,能不能在这儿放几个小时,先去买点儿东西?”

“我五点钟关门,”他说,转过脸看看太阳。

“之后你得自己看管了。”

4

我花了阿尔的两张老美钞买了个皮质手提箱,放在垮掉的一代的柜台里,然后朝美茵大街走去,公文包不停蹭着膝侧。我朝绿色前线里面瞥了一眼,看见店员坐在收银机旁读报纸。没有看到穿着黑色外套的家伙。

购物区只有一个街区长,想迷路都难。我来到距肯纳贝克果品公司三四个店面的鲍默理发店。

一个红白相间的理发店招牌在玻璃橱窗里转动。

边上是一张政治海报,上面是埃德蒙·马斯基[39]。

我记得他是个疲惫不堪、肩膀倾斜的老人,但这个版本的他看上去年轻得像是还没到选举年龄,更不要说当选了。海报上说,“把埃德蒙·马斯基送进参议院!投民主党!”有人用明亮的白色带子在底下缠了一圈。上面用手工打印着“有人说缅因州做不到,但我们做到了!下一步:汉弗莱[40],19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