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分水岭时刻 第二章(第7/9页)

“放松,”阿尔说。“放松,杰克。你已经回来了!”

7

他给我倒了杯咖啡,但我摇了摇头。胃里还在翻涌。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我们回到隔间里,这趟疯狂的旅行就是从那儿开始的。我的钱包、手机和钱都堆在桌子中央。阿尔坐下来,忍着疼痛,松了一口气。他看起来不那么憔悴,也更放松了。

“现在,”他说,“你去了又回来了。感受如何?”

“阿尔,我不知道该如何感受。我彻头彻尾呆掉了。你是无意间发现这个的吗?”

“没错,在我搬到这儿之后不到一个月。我的鞋后跟儿上恐怕还沾着派恩大街的灰尘。实际上,第一次我是摔下楼梯的,就像爱丽丝掉进兔子洞一样。我以为我疯了。”

我想象得出。至少我有些准备,尽管准备得不很充分。但是,严格地说,一个穿越时空的人有办法充分准备吗?

“我呆了多长时间?”

“两分钟。我告诉过你,总是两分钟。不管你在那里多久。”他咳嗽一声,朝一张新餐巾纸里吐出一口痰,折起来装进口袋。“每次你走下台阶,都是1958年9月9日上午11点58分。每一次去感觉都像是第一次。你去了哪些地方?”

“肯纳贝克果品公司。喝了根汁汽水。真是太妙了。”

“是的,那里的东西味道不错。没有防腐剂之类的东西。”

“你认识弗兰克·阿尼塞吗?我见到了他十七岁时的样子。”

我以为阿尔会笑,他却认为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当然,我见过弗兰克很多次。可他只见过我一次——我是说在那个年代。对弗兰克来说,每一次都是第一次。他从外面走进来,是吗?从他的雪佛兰车里下来。‘泰特斯已经把卡车运到升降间了,’他告诉他父亲。‘说五点能准备好。’我听过不下五十遍。我不是说每次回去我都会去果品公司,但是每次去都会听到。然后是女士们进来挑选水果。西蒙兹太太和她的朋友们。就像一遍又一遍看同一部电影。”

“每一次都是第一次,”我慢慢地说了一遍,一字一顿,尽量让这些字能让我的脑子理出个思路。

“没错。”

“你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第二次见你,不管你已经见过他们多少次。”

“没错。”

“我可以回去跟弗兰克和他的爸爸进行同样的对话,他们却不知道。”

“正是这样。或者你可以做些改变——不点根汁汽水,来份香蕉船冰激凌——当然,谈话也会随之不一样。唯一可能会怀疑这些变化的是黄卡人。但他喝得烂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感觉了。

要是我说得没错的话,他肯定察觉到什么了。如果他察觉到了什么,那是因为他碰巧坐在兔子洞附近。或者不管是什么洞。可能它会释放出一种能量场。黄卡人——”

他又开始咳嗽,没法继续说下去。看着他俯下身,用手撑着身体,竭力不让我看到他有多痛——疾病如何在他身体里折磨他——这事儿本就令人心痛。再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多久的,我想,他要不了一个星期就要进医院了,很可能只有几天。这难道不是他叫我来的原因吗?他得在癌症让他永远闭嘴之前将这个神奇的秘密告诉别人。

“我以为今天下午可以将所有情况都告诉你。

但是不行,”再次控制住自己之后,阿尔对我说道。

“我得回家吃点药,休息一下。我这辈子从没吃过比阿司匹林更烈的东西,奥施康定那玩意儿就像熄灭一盏灯一般把我放倒。我会睡六个小时左右,然后就感觉能好上一阵子。变得有力气些。

九点半你能到我家吗?”

“可以,不过我不知道你住哪儿,”我说。

“温宁街上的小房子,19号。门廊边上有个稻草人。很容易找到。稻草人手中挥舞着旗子。”

“我们要聊什么,阿尔?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向我展示过了。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话是这么说……可这相信能持续多久?我对1958年的造访如同梦境一般,已经开始模糊。几小时(多不过几天)后,我可能会深信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我们有很多要聊的,伙计。你会来吗?”

他没有再提垂死之人的临终请求,但我从他眼神中读出了这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