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17/23页)
“乎姆知道吗?”
“就算知道,他也没表现出来。他爱你,维克斯,从你们常一起从他父亲家偷偷溜出来起,他就把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维克斯流下了羞愧的泪水,发誓就此罢手。可他并没做到。至于迪尔娜,斯蒂波克都没和她谈。和乎姆在一起时,显而易见她很爱他,毕竟他是个好父亲,是个深爱她的丈夫,可她并没有因此把维克斯拒于门外。等贝萨和达拉特睡着了,卡玛到外面去玩或是到沙漠里工作了,她就和维克斯共赴云雨,犹如渴极之人终于等来了水。有一次,斯蒂波克走进屋,正好撞见他们在一起,她就用祈求宽恕的眼神看着斯蒂波克。他不禁大吃一惊。他在首星已经对通奸行为见怪不怪,所以并不认为那是种罪行,然而她却为此请求宽恕。请求宽恕,却不会改过。斯蒂波克似乎能听到他父亲这样训诫:罪恶的钱币能买到欢愉,而代价是死亡。提防死神,迪尔娜,一直这样错下去,你肯定性命不保。当然了,如果你保持贞洁也会死。贞洁的美在于,当死亡来临时,你会视其为一种幸福的慰藉。
“如果再不下雨,”维克斯道,“他们很快就会出走。”
“我明白。”斯蒂波克说。
乎姆掰开面包,面包随即变成了碎屑,就像屋外的沙子一样。他狰狞地笑了笑,将盘子递给别人,“吃一把面包,再吞下一粒硬木种子吧——我们肚子里的土够多了,足够种子发芽了。”
迪尔娜将面包屑倒进嘴里,“真好吃,乎姆,你真是家里最好的厨师。”
“很糟,是不是?”乎姆喝了一口水,在嘴里弄得哗哗作响,仿佛那水十分可口。他把水咽了下去,一脸失望。“斯蒂波克,我也得走了。我得为孩子们着想——我们得采取行动,不然水很快就会喝光,到那时就太迟了,他们也没力气走了。孩子们已经饱受干旱之苦,太阳那么毒,还经常刮风,他们走来走去的模样就像是在思考死亡。我们不能继续留下来。”
迪尔娜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我们来这儿是有使命的,乎姆——”
“对不起。”乎姆说,“曾经,制造会自己工作的机器,制造削铜如泥的工具,我觉得会是我毕生追求的梦想;詹森送我们离开天堂市,来到这里开采铁矿,我满心欢喜。可现在,要我在这个世界的未来和我孩子们的未来之间二选一,我只能选后者。对我来说,失去卡玛、贝萨和达拉特,就失去了世界。现在他们睡着了,我觉得这世上最重要的事,就是明天,以及无数个明天,他们都能醒过来。你和维克斯没有家庭,只要为自己负责;至于迪尔娜,她拥有我所没有的勇气。可我是个父亲,对我而言,这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有,水箱里只剩下四英寸的水了。”
斯蒂波克想起了埃文的房子在诺约克山顶像支巨大的火把一样燃烧的那天,想起了乎姆彻夜的尖叫传遍了从天堂市直到林克瑞森林空地的所有天空。他们都以为是他烧伤了,所以大叫,而他也确实遭到了严重的烧伤。可他是在呼唤他的父亲,他恨埃文,如今却恳求他回来。显然,他现在无比看重身为人父的责任,甚至超过迪尔娜对母亲责任的重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迪尔娜说,“你在想,我根本就不爱孩子。”
“没有的事。”斯蒂波克说。
“可我爱他们。我只是不希望他们长大以后一无是处,又懒又蠢。因为有工作,我才是我,我是个制造工具的工匠。可如果他们成长在一个压根儿不需要工具的地方,会怎么样?如果那个地方不需要衣服,甚至不需要住所,他们会变成什么样?我不去南方,斯蒂波克是对的。”
维克斯点点头,“我也会尽我所能,等着雨水来。如果到时候还不下雨,我就离开,但不是去南边。我想,那就是回家的时候了。”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斯蒂波克看着他们吃东西,看着他们呷着水,看着他们回忆天堂市和水上的船只。
“我们可以用硬木树做条船。”迪尔娜说,然后出海,从海上回家。
斯蒂波克摇摇头,“河道向南有一个五百米高的瀑布。即便我们到了大海上,也不能喝海水,因为海水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