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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象中是什么样?”我问。

“我也不完全清楚。”他答道。

“呃,那就谈不上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了。”我把脑伴切换到比韦洛斯。我们下来了——我发送道。

来我这儿——比韦洛斯回复道,同时发来她的位置信息。带上本德,太难以置信了——她话音未落,我就听见了:那声音压过了混乱的枪响和枪榴弹的爆炸,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沉吟唱,正在政府中心的建筑物之间回荡。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本德都有点喜出望外了,我们拐过最后一个转角,走向底下天然形成的圆形剧场。剧场里聚集了几百个韦德人,一边吟唱,一边摇晃身体、挥舞棍棒。他们周围有几十个防卫军士兵已经抢占了有利位置,若是开火,那就是一场集体打靶。我打开翻译程序,但没有得到任何结果。要么是因为吟唱的内容毫无意义,要么是他们使用的方言还没有被殖民地语言学家破译。

我看见比韦洛斯,走了过去。“这是在干什么?”我压过喧嚣对她喊道。

“我也想知道,”她答道,“我只是观众。”她对左手边点点头,凯耶斯中尉正在和其他军官商量。“他们在讨论我们该怎么做。”

“为什么没人开枪?”本德问。

“因为他们没朝我们开枪,”比韦洛斯说,“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只在必要时朝平民开枪。他们看起来像是平民。虽然拿着棍棒,但没有用棍棒威胁我们,仅仅是边吟唱边挥舞而已。因此,没有必要杀死他们。本德,还以为你知道了会高兴呢。”

“我的确很高兴,”本德显然大喜过望,举手一指,“看,领头的那个人。他是伏伊,宗教领袖,拥有崇高的地位。正在唱的这首歌很可能就是他写的。有谁翻译出来了吗?”

“没有,”比韦洛斯说,“他们使用了一种我们不懂的语言。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

本德走上前去。“祈祷和平,”他说,“肯定是。他们无疑知道我们对他们的星球干了什么,亲眼看见了我们怎么破坏城市。遇到这种事情,谁会不哭求老天呢?”

“唉,你这家伙真能胡扯,”比韦洛斯怒道,“你他妈又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他们也许在唱打算怎么扯掉我们的脑袋,然后怎么往脖子里撒尿。也许在唱歌送别他们的死者。甚至有可能在唱他妈的购物清单。我们就是不知道,你也不可能知道。”

“你错了,”本德说,“我在地球为和平奔走了五十年。我知道人们何时准备迎接和平。我知道他们何时会渴望和平。”他指着吟唱不休的韦德人。“他们准备好了,比韦洛斯。我能感觉到。证明给你看。”本德放下MP,走向圆形剧场。

“该死的,本德,”比韦洛斯喊道,“给我回来!这是命令!”

“我不再‘奉命行事’了,下士!”本德也喊道,突然跑了起来。

“糟糕!”比韦洛斯惊呼,追了上去。我伸手去抓她,却扑了个空。

这时,凯耶斯中尉和其他几名军官终于抬起头,看着本德跑向韦德人,比韦洛斯紧追不舍。我看见凯耶斯喊了句什么,比韦洛斯忽然站住。凯耶斯肯定同时通过脑伴下达了命令。本德应该也接到了停下的命令,但他反正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跑向韦德人。

本德在剧场边缘停步,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最后,领唱的伏伊注意到了这个孤零零地站在集会人群边缘的地球人,停止了吟唱。跟唱的那些人没了带领,困惑地交头接耳了一分钟左右,随即也注意到了本德,于是都扭头看着他。

这正是本德期待的那个时刻。本德肯定在等待韦德人注意到他的那段时间里把想说的话翻译成了韦德语,因为当他开口的时候,他在尽量使用对方的语言,从各种职业的角度来说,他做的都还不错。

“我的朋友,寻求和平的伙伴们。”他伸出双手,两臂略向内弯曲。

事后多方搜集的数据显示,在不到一秒钟内,有超过四万根细针被射进了本德的身体,韦德人管这种针叫艾夫奇,是从那些看似棍棒的东西里射出来的,它们根本不是棍棒,而是韦德人的传统枪械,形状模仿韦德人奉为圣物的一截树枝。每一根艾夫奇都穿透了本德的紧身衣和躯体,将他切成碎渣,他这个人简直就像忽然融化了似的。后来大家都承认,这是我们亲眼见过的最不同寻常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