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11页)

“明楼幼承庭训,唯知精忠报国,岂敢附逆为奸!明楼若有半点卖国求荣之心,情愿死在姐姐枪口之下!”

“好一个精忠报国!好一个不敢附逆为奸!”明镜居高临下地质问,“那么请问新任汪伪政府海关总署督察长、伪财政部首席财经顾问明楼先生,对于你的官阶头衔有什么新解释吗?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曲线救国!”

明楼表情平静,波澜不惊:“还不止这些,新任时局策进委员会兼特工总部委员会新会长、周佛海机要秘书!”

“你接着说。”

“说什么?”明镜的异常平静让明楼不觉诧异。

“你不打算解释吗?”

“解释有用吗?您都把话给我堵上了,我除了曲线救国,还真没第二句可说。”

明镜见他平淡中透着耐人寻味的一抹笑意,心中有了十足的把握,她背转身去伸手欲取祭台上的马鞭,明楼立马开口:“大姐!凡事何必要一一点破呢?”

明镜背对着他,嘴角暗自挂上一丝自得:“我倒忘了,明大公子讲话,历来喜欢说半句,留半句。所谓,点到即止。”

“大姐。”明楼道,“明楼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好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分明就是一条‘变色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当着我说身在曹营心在汉;你当着周佛海就会说效忠新朝,努力国事;你当着汪曼春该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你要落到抗联手上,你会不会说,你来自抗日统一战线?”明镜有意无意带出最后一句话。

“真是知弟莫若姐……”明楼话音还未落地,明镜回手刷地就是一鞭子,这一鞭来得太过迅猛,明楼猝不及防,手臂上一阵剧痛,导致他瞬间全身绷紧,衣袖已随一道裂口撕开。

这一鞭打乱明楼思路,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无意中落入明镜的陷阱,这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她是在甄别自己姓“国”姓“共”。

明镜手一抬,“嗖”地一声收回马鞭,客气地问道:“明大公子,清醒了吗?”

“大姐,有话好说。”明楼真的“清醒”了。

“好,你清醒了就好,千万别在我这里背台词,做演讲,我不吃那一套。你在外面,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到了家里就给我规规矩矩地说人话!”明镜“啪”地一声把马鞭扔上祭台,“你说,你这次回上海做什么来了?”

“做中国人该做的事。”明楼真心真意地回答。

“拿什么来证明?”

“时间。”

“多久?”

“可能会很久。”

“很久是多久?”

“也许三五年,也许七八年。”

“这么长的时间,给足了你改弦更张的机会。”明镜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在说你可以随时随地弃暗投明,以期来日。

“依姐姐之意呢?”明楼问。

“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立辨忠奸。”话终于引入正题了。

“姐姐请讲。”

“我打算后天飞香港。”

明楼一愣。

“一来我有两笔款子要到香港的银行去转账;二来明台一个小孩子在那里读书,又辛苦又没人照顾,我想去看看他;这三……”

明楼锐思锐觉,他知道所有的铺垫都为这第三桩事而来。

“我要带两箱货出去。”

“姐姐订的是法航的飞机吧。法航的飞机场在租界,您要带货很方便啊。”

“问题是,我的货都压在吴淞口呢!”

明楼心中霍然明亮,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冤。

“我需要两张从吴淞口出关的免检货物特别通行证。”

“大姐,您早说啊,您求人办事……”明楼的话没说完就被明镜狠狠的一眼给瞪了回去,“您什么时候要?”

“我后天的飞机,你说,我什么时候要?”

原来这才是明镜千方百计叫自己回家的真实目的,明楼想。

她需要他的权力去替她执行她的工作,明楼哑然失笑。

明镜的心火被明楼那会意的一笑,无形中扑灭了大半,她依旧绷着脸,道:“你签还是不签?”

自己还有得选吗?明楼想。

“那我回去替您拿通行证的文件。”

“不用了。”明镜从桌子上拿了两张已经填好的海关免检货物特别通行证,“其实我陆路、水路原是铺好的直路,可惜我昨天去取货的时候才知道,这堂堂海关总署签发的通行证作废了。理由是,必须要有新任明楼长官的签名。你说说看,我们生意人,抢时间就是抢商机,商机要没了,我到哪哭去啊?明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