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横扫塞班(第10/49页)

“太精彩了,巴奈特。你的‘剑鱼’号的经历可以拍一部顶呱呱的电影。”艾伦·李禁不住喷喷称奇。‘剑鱼’号历险记的确富于戏剧性,麦克罗伊出于一个文职军官的习惯,在一个拍纸簿上飞快地记着。

麦克米伦上尉拉起他的两位朋友,也没有作出任何解释,就把他们弄出帐篷。艾伦·李和麦克罗伊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走。他们穿过一排排帐篷,来到一间活动房子跟前。麦克米伦推开门,对屋里的一个人说:“喂,亨利·弗高克斯少校,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李少校和麦克罗伊少校,请您把您在桂河桥上的经历和遭遇给他们讲一讲。艾伦·李就要在塞班岛登陆,他会多杀几个日本鬼子来为你们报仇的。”

屋里站着一个干瘦的人。他穿着不合身的美式军便服,身体伛偻着,面容憔悴,眼神迷茫,皮肤叠着厚折,骨瘦如柴,精神上肉体上都如同鬼魅,哪里还有一丝盎格鲁撒克逊人那股傲慢不逊的劲头?

他向艾伦·李伸出手来:“亨利·弗高克斯。新加坡第十八英国师师部少校参谋。”

麦克罗伊少校突然想起一件事:“请先等一等。我认识美联社的派尔。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获得普利策奖的欧内斯特·派尔,最受士兵欢迎的记者派尔。他的文章极富有人情味儿。我想各位一定读过他的大作《厄尼·派尔在英格兰》。和新作《这就是你的战争》。他马上就要离开此地前往英国,采访伟大的诺曼底登陆战役。巴奈特,你不是要找记者签个合同吗?再没有比派尔更合适的人啦。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刚才我还在码头上见到了厄尼[2]。”

2

我叫亨利·弗高克斯,一九○一年生,英格兰肯特郡人,一九二五年毕业于英国桑赫斯特军事学院,英国第十八师少校参谋。在日本近卫师团的战俘登记处我就是这么讲的。我只是隐瞒了我是搞情报的,如果真讲出来,日本的宪兵准会把我活活折磨死。我奉命在一名日军的监视下收拾了一捆简单的行李,从此开始了战俘生活。要是我知道自己后来的命运,我一定会在战场上光荣战死,或者选择体面的自杀。

马来半岛和新加坡究竟是怎样沦陷的,现在也许可以找到一百条理由。我认为英国人在远东的心理幻灭感是最重要的。英国在历史上和今天都表现出世人公认的英雄主义。但其中最可歌可泣的是保卫英伦祖国的那种献身精神。拿破仑战争时代是这样,“不列颠空中战役”时代也是这样。即便这次战争结束了,将来许多年内,只要海峡上空乌云聚拢,英国人民被迫发出抵抗的吼声,就依然会焕发出这种英雄主义豪情的。

然而,在远东,我们并不是被请去的。我们是为了商业利益和殖民利益,在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之后打进去的。从三百多年前的东印度公司时代起,远东的利益就成了英帝国利益的重要部分。我们自以为英国的政治制度很高明,但当地人始终厌恶这些从地球另一面过来的白种人。印度多次发生暴动,荷属东印度、西班牙属菲律宾和俄国控制下的中国东北也发生过类似的反抗。因此,我们是在七千英里的外国土地上为英格兰银行的金库而战。当地人对此非常冷漠,甚至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我们自己的部队也不够,依靠第十一英印师的印度士兵和第八澳大利亚师来防御,他们也不想在这块远离本国的地方为英国的利益效死。这场战争开打之前就注定要输。即使把懦弱无能的帕西瓦尔换成雄才大略的蒙哥马利(我是在“剑鱼”号潜艇上才知道有阿拉曼战役、北非登陆、攻占意大利南方和诺曼底登陆的);即使第十一英国师不在马来半岛投入徒劳无益的“斗牛士”战斗,而把吉特拉建成一个强固的据点;即使我们重要的航空母舰“印度米达布尔”号不在牙买加触礁,而能为“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提供空中保护并进行保卫新加坡的空战的话;即使把柔佛海峡北面要塞化而不象我们那样拱手送人的话……无非是把时间拖得更长一些罢了,它们并不影响战争的结局。一九○五年俄军防守的旅顺口的陷落以及麦克阿瑟将军防守的巴丹半岛和科雷吉多尔岛的失守,实际上也证明了我的基本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