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月至7月18日(第5/28页)
我们在下午3点抵达希尔施贝格,克鲁曼修柏支线即从该站岔出。当地的军需官来迎接我们,身穿滑雪服——好一个反高潮!大家换搭当地的小电火车,半小时后便抵达克鲁曼修柏。
当地外交部一半的职员都来迎接我们,我在人群中瞧见舒伦堡伯爵,头戴一顶神气的阿斯特拉罕羔羊皮帽——可能是来自莫斯科的纪念品。他特地来接我,让我觉得众目睽睽,完全违反我想默默登场的初衷。起先我们找不到分配给我的宿舍“克莉丝塔小屋”;找到后把行李放好,先回伯爵的住处喝下午茶。喝极香醇的咖啡,吃烤面包涂沙丁鱼。然后舒伦堡的助理S先生再送我回宿舍。
克鲁曼修柏村颇迷人,坐落在一片陡峭的山坡上,木屋分散,每家周围都环绕种满杉树的花园。我对空袭的恐惧感开始慢慢消褪。办公室在山脚下,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乘小雪橇上班,下班后再拖回山坡上的家。据我观察的结果,地位愈重要的人,住宅地势愈高。我们情报司的人似乎来晚了一步,大部分人分到的小屋都比较丑。
一位当时去探访克鲁曼修柏的人士描述说:“外交部共计500人撤退到克鲁曼修柏……所有宿舍及旅馆设施都极简陋……舒伦堡(伯爵)……住宅设备亦极简陋,每周必须到蜜丝·瓦西里奇科夫的住处去洗一次澡。由于该地所有仆役皆为捷克人,锯木厂内的工人则全是塞尔维亚人及巴多格里奥的意大利人,克鲁曼修柏因此成为间谍的天堂。以该地作为紧急总部其实并不适合,不仅因为该区自空中鸟瞰可一览无遗,因此容易遭受空袭,而且苏军进占亦极方便,就地形来说,相当危险。”(汉斯·格奥尔格·冯·施图德尼茨)
由于我并未指名想跟谁合住一间房,所以被分派与一位K博士同住。她人很好,但我跟她一点都不契合。我发现她总是神情落寞地瞪着一大间没有暖气、外面有个阳台的房间。室内光线极差,没有床头灯可供夜间阅读,更糟的是,上级居然通知我们说因为这间房面积大,可能还得再容纳一个人。果真如此,那我一定闹革命,接受伯爵的提议,搬去他的木屋住。此外,克莉丝塔小屋其实挺好。我们部门总共有11个人,七位女性,四位男性,组长是W先生,在柏林的时候,大家都很讨厌他,不过一来这里,他摇身一变,表现得像大家的好父亲,语气和善,鼓励大家发挥“团队精神”。甚至连晚餐都挺丰盛的,吃完后大家回房休息。我决定做一个难相处的室友,这么一来,就算我必须离开,她也不会想念我。第一步先坚持打开所有的窗户;K博士也不甘示弱,整晚打鼾。醒来时,我们俩都冻得全身发紫。
1月18日,星期二
早餐后,我们下山去察看临时办公室——设在离车站不远、一间名叫“塔奈霍夫”的客栈里。雪地很滑,因为新降的雪立刻被大家的雪橇压平。
我突然有个机会可以选择搬家。曾经跟父亲学俄文的一位学生珍妮特·S太太不仅在此地工作,同时还拥有一栋房子,她愿意收容我。贝兹先生认为这比搬去跟舒伦堡伯爵住好些;虽然他没有明讲,但“舆论”显然不苟同“贵族沆瀣一气”。无论如何,我反正决定明天搬家。
1月19日,星期三
外交部已接管附近所有小客栈,塔奈霍夫将作为办公室之一。大家集合之后,布特纳本来想发表演说,但半途作罢,因为客栈里挤满东倒西歪、猛灌啤酒的士兵,他们无意离开,都充满兴味地听我们讲话。
当地居民似乎并不欢迎我们的来到,因为害怕克鲁曼修柏从此变成轰炸目标,而且旅游业也将大受打击。
下午我把行李捆在雪橇上,拖去珍妮特·S位于一片树林中的小木屋里。然后和舒伦堡一起去蒂佩尔斯基希夫妇家,他们是伯爵以前在莫斯科的老部下,之后大家一起搭火车去最近的小城看一出戏。演得很好,演员全来自莱因兰一家著名的戏院,遭轰炸后撤退来这里。
1月21日,星期五
玛丹娜·布卢姆和我决定利用闲暇时间认真学滑雪及演奏手风琴。我们俩都有一把手风琴。
大部分从柏林来的同事到此地都变得颇滑稽。以前总看见他们伏案埋头工作,像典型的蠹虫;一来这里却镇日穿着宽松长裤,戴着色彩鲜艳的厚手套、毛线帽,身后拖着小雪橇走来走去,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