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月至12月(第4/17页)

3月20日,星期三

今晚我们俩都很早上床。法国总理达拉第辞职了。

达拉第曾三度出任法国总理,最后一任的任期为1938—1940年(同时兼任陆军部长),曾在慕尼黑协定中扮演关键性角色。继任者为其政敌雷诺(1878—1966)。

3月22日,星期五

今天是复活节前的星期五,我却仍得上班,忙得头昏脑胀,连续打字九个小时。我的老板E先生见我快昏倒了,拿出一瓶荷兰杜松子酒,虽然能够提神,却非常难喝。他和他老婆整天吵架。看他们这样,我坚决反对夫妻共事。我不喜欢他,与他保持距离。不过有一次他俩刚吵完一架,他探出窗口去透气,我却有股想把他推下去的冲动。现在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和我上同一个班次,经常打照面,每次觉得快受不了他们夫妻时,我们便轮流躲到打字机后面。办公室已迁到夏洛特街上的另一栋建筑内,老板们因此不必整天听戈培尔唠叨。以前部长先生每隔一个钟头就会召见他们一次,现在只能在电话里口沫横飞……

回家时已精疲力竭。

3月25日,星期一

今天放一整天假。塔蒂阿娜和我去波茨坦玩。天气好极了,我从来没去过那个可爱的驻防小城,柏林完全缺乏那种魅力。回柏林时,正好赶上一场白俄哥萨克“黑海”演奏会,极为成功。德国人很喜欢这类玩意儿。

3月26日,星期二

和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一起吃午餐。她非常风趣,办公室里有她真好。通常在街上或餐厅里,我们都用英语交谈,从来没有人反对。

3月28日,星期四

罗马来信,报告母亲与乔吉平安抵达,只是有些东西在威尼斯被偷了,包括母亲一直保存的俄国沙皇时代艺术品,像是法贝热[8]的珐琅相框等。此外,乔吉装衣服的行李被人用空箱掉了包。他们的冒险经历似乎永无止境。

3月29日,星期五

到克莱道夫的绍姆堡—利珀府邸吃晚餐,客人只有几位。餐后,普鲁士奥古斯特—威廉王子——他已60多岁,是前普鲁士皇帝的第四个儿子——在炉火前讲了许多过去有趣的故事。

3月31日,星期日

与朋友到“罗马”吃晚餐,现在意大利餐厅极受欢迎,因为意大利面有营养,又不需要用粮票。

4月1日,星期一

今天放假,逛街购物。这年头“购物”基本上就是购买食物。每样东西都需配给,而且每家店都大排长龙。晚上和塔蒂阿娜去汉斯·冯·弗洛托家晚餐。汉斯因为经营一间防御武器工厂,至今未被征召,仍是平民身份。

4月2日,星期二

和意大利使馆空军武官马里奥·加斯佩里去看电影,然后去罗马餐厅。他有一辆全新的菲亚特跑车,就跟一台无线电报机一样小,昵称“托波里诺”[9]!太久没坐小汽车,感觉好怪。

4月3日,星期三

10点才进办公室。现在工作时数不再那么长,因为换班次数较频繁。今天拿到第一份独立翻译的稿件——或许是因为老板度假去了——主题为经济。上早班的人有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我和一位外交部调来的年轻人。他脾气很好,英文说得不太顺,所以我们得带着他。这点他心里明白,所以对我们很尊重。大家相处融洽,更让我意识到跟E先生共事的压力。听说他度假回来将升任新闻总编辑,想让我做他的私人秘书。我宁愿辞职!

4月4日,星期四

每天我们都会接到一份BBC及其他外国广播电台新闻报道的逐字监听记录,全盖有“最高机密”(streng geheim)的戳记;每份的颜色又因“机密”程度不同而异,粉红色最机密。读起来很有意思。住在德国的人除了报上登的消息(实在有限),对世界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浑然不觉,我们电台却是例外。今天下午从外交部调来的那位同事,午餐后进办公室脸色惨白,原来他把这样的一份文件忘在餐厅里了。这个罪名可不小,要砍头的——用斧头砍!(咱们领袖的最新发明)——这把他吓坏了,忙不迭奔回外交部去“坦白”。

纳粹德国的处决方式一般都用迷你断头台,但碰上特殊案件(如叛国罪),希特勒命令仿效中世纪用斧头砍头。

4月9日,星期二

今天德军占领丹麦并入侵挪威,害我们忙得要死,因为必须想些正当理由向世界其他国家交代。无数备忘录因此在办公室内往返,讨论该怎么处理。回家时我发高烧。马里奥·加斯佩里打电话来,他和其他武官才刚从齐格菲防线视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