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西线的胜利(第16/23页)

齐亚诺发现,甚至好斗成性的里宾侍洛甫,也「异常温和而沉静,并且主张和平」。这位女婿写道,墨索里尼「感到非常难为情」。

他觉得自己扮演的是二等角色——领袖实在担心和平时刻的日益迫近,并且担心他再度失去他平生未能实现的美梦:战场上的光荣。

墨索里尼甚至没有能使希特勒同意他参加与法国进行的停战谈判。元首并不想在一个历史上富有盛名的地点(他不把地名告知他的朋友),与这个迟到的伙伴分享他的胜利。但他答应墨索里尼,在法国和意大利也签订一个停战条约以前,他和法国之间的停战条约将不生效。

墨索里尼灰心丧气地离开了慕尼黑,但齐亚诺对于希特勒的一个方面,却得到非常好的印象。他在日记中清楚指出,这个方面是他从来没有看到或想到的。

(他们回到罗马以后,他在日记里写道)从他(希特勒)所说的一切看来,他显然要想早日结束战争。希特勒现在是一个赢得了一大笔钱的赌徒,他想从桌边站起来,不再冒险了。今天他的话说得谨慎而聪明,在获得这样大的胜利以后能够这样,这实在是令人惊异的。我这个人是不能说对他有特别好感的,但今天我确实佩服他。



九 贡比臬的第二次停战

那年六月,我随德国军队进入巴黎。在这个富丽堂皇的首都,六月总是最可爱的一个月分,但如今却是一片惊慌。六月十九日,我获悉希特勒将在什么地方提出停战条件。停战是贝当在两天以前提出要求的。这个地方就是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十一日德意志帝国向法国及其盟国投降的地方;贡比臬森林中的一块小小的空地。希特勒将在这儿报仇雪耻,因为这个地方本身会增加他报仇雪耻的甜美滋味。他想出这个主意是在五月二十日,即在西线发动总攻势仅仅十天以后,也就是德国坦克打到阿布维尔的那一天。约德尔在那天的日记上写道:「元首正在草拟和约——初步谈判将在贡比臬森林中进行。」六月十九日傍晚,我驱车到贡比臬,看见德国工兵正在拆毁还保存着福煦元帅的旧卧车的博物馆的墙壁,一九一八年的停战条约就是在那个车厢里签订的。我离开的时候,德国工兵已经用风镐把墙壁推倒,把车子推到空地中间的轨道上。他们说,这就是一九一八年十一月上午五时德国的使节遵照福煦的命令在停战协议上签字时,车子停放的确实地点。

六月二十一日下午,我站在贡比臬森林的边上,观看了希特勒的最新的和最大的胜利的场面。这种场面,我由于工作关系,在最近几年扰攘的岁月里已经见过多次了。这是我所能记得的法国的最美丽的一个夏日。六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着壮丽的树木——榆树、橡树、丝柏和松树——把一片令人神爽的阴影投在通往小小的圆形空地的林荫道上。下午三时十五分工,希特勒乘着他的曼赛德斯牌汽车来了。同行的有戈林、勃劳希契、凯特尔、雷德尔、里宾特洛甫和赫斯,他们都身穿各种各样的制服。独一无二的帝国元帅戈林,手里还拿着他的陆军元帅节杖。他们在离空地大约二百码的阿尔萨斯-洛林的雕像前走下汽车。雕像用德国军旗覆盖着,为的是不让元首看到那把大剑(不过我因以前来参观过,所以还记得)。那是一把一九一八年获得胜利的盟国的大剑,插在一只有气无力的鹰身上,这鹰代表霍亨佐仑王朝的德意志帝国。希特勒向纪念碑投了一瞥,继续大踏步地走去。

(我在日记中写道)我观察了他的脸,他的脸严肃、庄重而充满了复仇的神情。从他的脸上,正如从他的轻快的步伐里一样,可以看出一副胜利的征服者、世界的挑战者的神气。还有——一种傲然的内心快乐,这是因为他目睹命运起了地覆天翻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又是他亲刍创造出来的。他走到这块小小的林间空地以后,空地中央升起了他的最高统帅旗。他的注意力给离地约三英尺高的一大块花岗石吸引住了。

(我引用我的日记)希特勒后面跟着一些人,慢步走上前去,读着石头上刻着的大字碑文(法文):

「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十一日,德意志帝国在此屈膝投降——被它企图奴役的自由人民所击败。」希特勒读着,戈林也读着。大家站在六月的阳光中和一片沉静中读完了它。我观察着希特勒脸部的表情。我离他只有五十码,从我的望远镜里看他,好像他正站在我面前一样。我曾经在也生命的伟大时刻里多次看见过那张脸孔。但是今天啊!他的脸上燃烧的是蔑视、愤怒、伊恨、报复和胜利。他离开了纪念碑,极力使他的姿态能表示出他的蔑视。他回头看了一下,表情轻蔑而愤怒——人们几乎可以感觉到这种愤怒,因为他不能用他的普鲁士高统靴一脚踏去这些可恶的、挑衅的字句。他慢慢地向空地四周扫了一眼,这时,当他的目光和我们的目光相遇的时候,谁都可以体会到他的仇恨的深度。这种仇恨是和胜利混在一起的——一种报复的、胜利的仇恨。突然,他好像感到自己的脸部表情还没有完全表达出他的感情似的,他把整个身子摆出一副与他的心情相协调的姿态。他迅速地用两手搭在臀部,两肩耸起,两脚分得很开。这是一种不可一世的挑战姿态。这种姿态是对现在这个地方的极端蔑视,以及对这个地方在目击德意志帝国受辱以来的二十二年中所代表的一切的极端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