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尼科波尔桥头堡的警报(第9/12页)

我这才意识到,面颊上的血流到了脖子处。可是,我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随即,瓦尔德马•克雷克尔挤过狭窄的战壕,用绷带擦了擦我的脸。

“你很走运,这只不过是表皮伤,”瓦尔德马说着,往我的伤口上抹了点药膏。

我告诉他,他的好朋友弗里茨腹部中弹,瓦尔德马吃了一惊,他说道:“腹部受伤非常糟糕。我只希望弗里茨在中弹前不要吃得太饱。”

所有人都明白瓦尔德马的意思。尽管没有人命令我们在投入战斗前不要吃得太多,但老兵们会提醒我们,战斗前不要把肚子塞得太满。如果你腹部中弹,空空的肚腹比满满的肚子具有更大的生还机会。没人确切地知道这种说法是否属实,可它听起来貌似有些道理。许多士兵,包括我,遵从了这一建议,但也有些人不在乎,只管放开肚子吃饱。更要命的是,他们刚一到达便把冰冷的口粮吃了个精光,哪怕即将要投入战斗也不例外。赶往进攻发起地的途中,有的人一边吃还一边说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以及“不能把这么好的东西留给伊万们享受”之类的话。我得出的印象是,许多人这么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放松自己紧张的神经,这种紧张感是我们所有人在战斗前都会产生的。

我们都热切地希望弗里茨能平安脱险,然后,大家沿着狭窄的战壕向前冲去。战壕的某处堆放着许多苏军士兵的尸体,一具摞着一具,我们不得不艰难地从尸堆上爬过去。这些可怜的家伙,他们都很年轻,看上去和我们的年纪差不多。他们就是想要杀掉我们的敌人,可他们现在对我们不再有什么危害了,他们静静地躺在这里,就和我们身后,倒在白雪覆盖的战场上的那些战友一样。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是军装,另外,他们可能不会像我们阵亡的战友那样,在第聂伯罗夫卡的墓地上得到一个木制的十字架,但等我们将敌人驱离他们的集结区后,如果时间允许,我们的后方人员会把这些敌人的尸体集体埋葬或加以火化。

当天夜里,我们后撤了一小段距离,占据了一道新的防线。令我们高兴的是,这里到处都布满了既设阵地,甚至还包括坦克的隐蔽处。在冰冻的地面上挖掘出新的防御阵地会把人累死。可即便是现成的阵地,敲碎冰冻的土块以伪装新的机枪阵地,这一过程也把我们累得浑身是汗。

夜里,我们听见敌人返了回来,开始在我们的前方挖掘阵地。我们清楚地听见他们使用镐和其他工具打破地面的声响,只有当我们发射过去一两枚迫击炮弹时他们才会短暂地停息一下。由于俄国人挖掘战壕忙得不亦乐乎,这让我们避免了进一步的近战,也使我们的食物和弹药补给可以不受阻碍地送至前线。从司机那里我们获知了一些这次进攻中我们遭受损失的坏消息。除第2营营长阵亡外,我们还得知第1营营长,即我们的前任连长,也在这场战斗中负了伤,和他一同遭殃的还有营里的另两位军官和一名高级军医。另外,“老头”的左臂也中了弹,据称,我们连的指挥权已被移交给一位大伙都不认识的少尉。

除此之外,我们连的损失是7死21伤,其中包括威利•克劳泽和年轻的装甲掷弹兵汉克,他也是我们重武器分排的人。还有两个刚刚加入我们队伍没几天的士兵也在这次战斗中负了伤。迫击炮分排报告说,他们有四个人负伤。而第2连则遭受了严重的伤亡,12名士兵阵亡,大批人员负伤,现在全连只剩下19个人。这是极其糟糕的一天,不会无声无息地就这样过去。作为一名胜利者,你经常会有某种自信,可每当我想到我们不得不付出的高昂代价,这种自信便大为受挫。

12月20日。保罗•亚当和我为了加强我们的防御阵地忙了一整夜,但这也使我们保持了身体的温暖。夜间的霜冻更为严重,我们得到了一条毛毯御寒。拂晓到来时,丝毫看不见敌人的迹象。俄国人都是伪装高手。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云层越来越厚,开始下起雪来。从我们的角度来说,下雪是件好事,因为白雪能覆盖一切,从而为我们的阵地提供良好的伪装。保罗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几个雪堆,我们估计,敌人就隐蔽在那下面。不过,俄国人保持着安静。临近中午时,我们遭到了密集的迫击炮火的轰击,没多久,我们的右翼也遭遇了近距离火力的袭击。我们还听见了坦克和反坦克炮声。但在我们的正面,一切保持着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