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石掀起千层浪(第23/27页)
晋军、西北军在自家地盘里自然是正牌,但对于南京政府来说又是杂牌。他们“一向受到中央歧视,军中怨气沸腾”,特别是西北军,一直吃不饱,穿不暖,更是“怒气冲天”。相比之下,中央军待遇优厚,士兵生活安定,且以正统自居,难免产生一种骄气。
在万选才看来,前者怨怒,遂有必死决心;后者骄傲,则厌战而无斗志。
说到这里,万选才忽然反问刘茂恩:“你对这场战争胜败谁属的看法如何?”
当时刘茂恩因不明虚实,身边只带了一个随从,而万选才的随员警卫却有满满两卡车五六十人。刘茂恩哪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经反复催促,才迟疑着说道:“你一定要我讲,我只好讲,但不管说得对不对,你可不要取笑我。”
投阎之前,万选才与刘茂恩地位相当,甚至因刘镇华的缘故,无形中还低刘茂恩一头。如今却不同,万选才和冯、阎的关系更为接近,还被封为河南省主席,他就有些瞧不起刘茂恩,相应也没有原来那么防范。
刘茂恩欲言又止,万选才还真以为对方是出于见识所限而不敢议论,于是很大方地一挥手:“咱们兄弟,多少年来都是无话不谈。你说得对不对,我还会笑你吗?请你快说好了。”
发现万选才确无疑心和戒备,刘茂恩也想趁机说动对方一道投蒋,开始侃侃而谈:“依我不成熟的看法,与你有点不同。胜败的因素,实在太多。”
刘茂恩举出了蒋介石必胜的三大条件,首当其冲者,就是刘氏兄弟一直念念不忘的正统观。
中央军出兵作战,打的旗号是讨伐叛逆,维护国家统一。你甭说合不合理,至少人家站在他那位上,做这些都理所当然,名正言顺。阎、冯则不然,不管他们如何数落南京的罪状,只要一出兵,就有了动摇国本、称兵作乱的罪名,舆论上极其不利。
在前面的作战中,中央军确实暴露出了中看不中用、实战经验欠缺等弱点,但各部指挥统一,行动一致。阎、冯各有领袖,双方全系利害结合,各为其利而避其害,部队形同散沙,哪里还谈得上团结,指挥上更不可能做到灵活机变。
举完两个条件,刘茂恩又举了最后一个条件:天意。
万选才笑了:“你还讲迷信吗?”
其实刘茂恩说的天意并非卜卦算命,而是指民心,也就是张钫、张文穆等有识之士屡次提及的“民乱迭起,民灾频仍,人民望治之心久矣”。
万选才听了若有所思,时而频频颔首,时而手摸烟枪,默然无语,看得出他也认为刘茂恩说的不无道理。
刘茂恩见状,大起胆子,以质问的语气对万选才说:“去年春末,总指挥(刘镇华)曾对咱俩说过几句话,你还记得吗?”
一不做,二不休
那还是蒋冯战争的时候,刘镇华做反冯动员,他对万选才、刘茂恩说:“四集团(李宗仁)之事刚了,二集团(冯玉祥)之变又接踵而来,长此以往,国家前途何堪设想?其不亡国可乎?你们记着,我们永远只有一条路,就是跟着中央走,我们只有一条心,就是保国保民的心。这也就是做人的道理。”
万选才突然恍然大悟:“你不要再往下讲。你的意思我已明白了,是不是想叫我到中央去?”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万选才说:“你想得太天真。我已同老蒋打了这么多天,他还会饶我吗?”
刘茂恩以为万选才已经心动,赶快说:“此次变乱,罪在阎、冯,其余多系被动,中央绝能原谅。倘若能够率队而往(指投蒋),中央只有欢迎,怎肯再加罪责?”
与刘茂恩认为阎锡山刻薄寡恩,时时想离开不同,万选才从冯、阎那里得到的好处更多一些,纵然蒋不加罪,对眼前的待遇也颇有恋恋不舍之情。他对刘茂恩说:“冯、阎对我不薄,给我做了主席。我如果背叛他(阎锡山),不唯不义,也太对不起他。”
万选才不提“主席”还好,一提刘茂恩就是一肚子气:不都是杂牌吗?就因为你万选才早投了冯、阎,便弄了个主席当,而我刘茂恩就只配挨饿受冻,临到要打仗了,才临时敷衍几句?
刘茂恩很激动地说:“正因为他(阎锡山)给你做主席,就该揍他!你仔细想想,阎、冯部下,文武人才有的是,为什么一定要派你们石、万、孙三个做省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