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关键时刻(第10/21页)
李宗仁把心一横:“你的军队不能打,让我的军队来打,好吗?我们生要生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你绝不能离开南京!在这紧要关头,你一走,必然影响民心军心,南京就守不住了……你快叫他们把东西搬回总指挥部来。”
何应钦在军中有“何婆婆”之名,常给人不够刚猛的印象,但若有人从旁施压,亦肯拼死坚持,过去棉湖之役就是如此。见李宗仁如此坚决,他马上吩咐自己的副官:“不走了,不走了。叫他们搬回来。”随后便与李宗仁同车赶往军委会,一起商讨如何发起反攻。
此时一个巧合帮了他们大忙。原来白崇禧在从上海返宁途中,被阻于无锡、镇江之间,正好可就地调动沪杭路的第一军向龙潭反攻,以此形成了对孙传芳东西夹攻之势。
由于和南京的有线电话已被破坏,随身又未携带无线电器材,白崇禧便在无锡车站使用车站电话联络上海,再由上海方面用无线电转发南京。
接到白崇禧夹击孙传芳于龙潭的电报,李宗仁、何应钦不禁精神大振。此时军委会在南京尚存有七八百万发子弹,由何应钦负责保管,必须他下条子,才可领用。李宗仁便问何应钦:“现在我第七军、十九军缺乏子弹,出击之前,能否请你补充一点子弹呢?”
何应钦很谨慎地问道:“你要多少呢?”
李宗仁报了个数:“六十万发!”
何应钦皱着眉头:“德公,太多了。”
李宗仁和蒋介石一样,打仗时都是不算经济账的,何况南京战局又已经如此紧张。他对何应钦说:“你预备发给我多少呢?总是拿出去打敌人的呀!”
何应钦笑了笑:“我看,三十万发,三十万发。”
李宗仁对“何婆婆”抠抠唆唆的小气劲颇不以为然,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也不便再与之争执,就说:“好了,好了,就三十万发吧!”
白崇禧率第一军出乎意料的夹攻,令北洋军腹背受敌,战局顿时为之大变。孙传芳的“破釜沉舟”带有很大的冒险性质,必须一击而胜才能取得成功,现在被夹在中间,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加上缺乏补给,最终只落得个一败涂地、全军覆灭的下场。
龙潭之役是北伐战争中最激烈也是最具决定性的一次战役。白崇禧在这一战役中被认为居功至伟,谭延闿在设宴慰劳作战将领时,曾亲笔写一副对联送给白崇禧,联曰:“指挥能事回天地,学语小儿知姓名。”
实际上,“李白”能在龙潭之役中大获全胜,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种种巧合,也可以解释成是天亡孙传芳或者北洋,其中谈不上有什么了不得的战略战术。
除了运气使然之外,当然还得靠硬拼。拼士气、拼武器、拼后援,成为当时国内正规战的一个普遍特点,以“李白”为代表的新桂系本身敢拼能拼,是他们得以成功的一个关键。
“李白”因龙潭之役而身价大涨,心也随之变得更大了。他们曾打出过“反蒋拥汪”的旗号,但当通过庐山之行,发现汪精卫连手握重兵的唐生智都驾驭不了时,便不再把他放在眼里。
泥菩萨
9月5日,汪精卫偕武汉政府要员自武汉抵达南京。当天街上便贴反汪的不署名标语、辞句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
汪精卫岂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欢迎会上,他当面质问李宗仁:“你们既然欢迎我到南京来,为什么又要贴标语骂我呢?”
“汪先生,谁敢贴标语骂你呢?”李宗仁做一脸无辜状,“只是宁汉刚恢复合作,局势尚未安定,一部分下级党员不识大体,擅自贴出这些标语来——你看这些标语,不都是不署名的吗?”
汪精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宗仁居然还能继续劝导:“汪先生,做个政治家,有人拥护,有人反对,总是难免的。你看美国选举总统时,不是也有人反对吗?我希望你能淡然处之,并长驻中央,继续领导。”
汪精卫可没有李宗仁所说的那种“淡然处之”的涵养,在南京稍一逗留,便前往上海租界。汪精卫毕竟拥有政治号召力,他一走,在南京的中央执监委都纷纷去了上海。
中国的玩政治,跟美国选总统完全是两码事,说穿了,要诀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拉人站队。李宗仁自身在国民党内无根基,拉人方面比较弱,他便着意与谭延闿、孙科等人结交。谭、孙虽然是原武汉政府的官员,但两人并非汪系官员,现在见李宗仁这么把他们当回事,也就乐得拉着他一道去上海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