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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附近南北镇泰和合茶庄的,请问是哪条道上的兄弟,请下马说话。”陈十三自报家门。接着有个粗犷的声音回道:“老子可不管你们是何方神圣,此路是我开,要想活着过去,留下身家就成。”
“惨了,张少爷,又遇上山匪了。”张六佬低声说。张明生道:“别出声,静观其变。”
陈十三抱拳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咱们交个朋友吧,这儿有些大洋是孝敬各位的……”
“少他妈废话,老子不爱听。要钱还是要命,自己选吧。要命的赶紧滚蛋;要钱的留下来,老子再跟你好好谈谈。”为首者极其嚣张。张六佬实在忍耐不住了,不禁脱口而出:“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可是话音刚落,一声枪响,子弹正好打在他脚边,他被惊得倒退了一步才稳住脚跟。
“还真有种,嘴挺硬的,不过谁要是觉得自己的嘴会比老子枪里的子弹硬,那就不妨再试试。”匪首挥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左右来回晃动,没人再吱声。他冷笑道,“好了,老子今晚心情不错,不想杀人,把货留下来,全都滚蛋。”
面对齐刷刷的枪口,虽然自己手上有枪,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听陈十三一声令下:“把货留下,都走吧。”
“等等。”匪首又喊道,“货我要,枪我也要!”
“听他的,把枪放下。”陈十三无奈地说,带头卸下了武器。此时,张六佬突然叫嚷起来:“十三爷,使不得呀!”
“砰、砰、砰……”又一梭子子弹射在张六佬脚边,这次张六佬没退步,怒视着山匪吼道:“十三爷,这可是老爷救命的钱,我们活着回去,银子没了,茶庄也就完蛋了!”
陈十三无力地说:“兄弟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死在这儿。”
张六佬无言以对,于他自己而言,就算是没了命,也不能让山匪抢走这些大洋,但身后还有这么多条命……
张明生突然冷声喝道:“兄弟,给条活路吧,货没了,咱们回去也没法交差,还不是死路一条。”
“嘿嘿,那就是你们的事儿了,大爷我可管不着,不过要是有人想寻死,大爷我可以帮忙……”
张明生把心一横,正要出手,却被陈十三紧紧地拉住说:“张少爷,这些命都是泰和合的,你一个外人,还是少掺和。”
张明生微微一愣,只好眼睁睁看着陈十三一步步走出人群,然后从山匪让出的道中穿了过去。
张六佬心中压抑,每走一步,都觉得步履越来越沉重。身后传来马匹的哀鸣,他转过身去,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涌出无限悲凉……
张六佬、陈十三和一干保安队的兄弟跪倒在卢次伦面前,整个茶庄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云。从昨晚回到茶庄,他们便一直跪在大门外,直到今晨才进屋去。
“老爷,我对不起您呀!”张六佬感觉膝盖钻心地痛,可他的心更痛。
卢次伦面如土色。这二十万大洋事关泰和合的生死存亡,这段日子,他每时每刻都在担心那些钱能否顺利到达,没想到最后时刻还是出了问题。一想到镇长那边给的最后期限就在明日,他的心就又纠在了一起。
卢玉莲知道张六佬他们今日回来,一早醒来就想去见他,谁知却被挡在了门外,此时听见他在屋里痛哭的声音,几乎忍不住要冲进去了。
“叔儿,这件事都怪我,是我不听劝告,非要晚上赶路才遇到山匪,您要罚就罚我,我该死呀!”陈十三满脸悲切,像个罪人似的忏悔。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钱没了还能再赚。”卢次伦良久才开腔,“庆幸的是大家都能安然归来,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都起来吧。”
没人起身,屋内气氛依然凝重。
“老爷,那可是救命钱呀!”张六佬哀号着,“六佬纵使拿命也换不回那些大洋呀!”
卢次伦微闭着眼,老迈的面容清瘦得如同干树皮。但他此时无暇多顾,还得去解燃眉之急。他推门而出,看到女儿紧张而焦急的面孔,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卢玉莲在外面听得真切,进到屋内的时候,见众人都仍跪地不起,不禁慨然。她来到张六佬面前,张六佬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脑袋,再也不敢正眼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