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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泽轻言絮语道:“最近天气沉闷,兴许是要下雨,难免让人心烦意乱。老爷没事的,您就安了心吧。”

卢氏趁卢次伦喝汤时说:“老爷,我听忠泰说茶庄的生意遇到了点儿小麻烦,你操心劳累了一辈子,有些事该放手就放手,让年轻人去做吧。”忠泰是茶庄的管家,这几日回老家去了。

“我何尝不想呀!”卢次伦叹息道,“但很多事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最近盛元茶庄的曹天桥好像有大动作,要是我不加把劲,迟早会被他给吞了。”

曹天桥是盛元茶庄的老板,本地的另一个茶王,多年来一直视卢次伦为敌,妄想吞并泰和合茶庄。两家明里暗里没少争斗,可一直难分胜负。

“早跟你说过,生意各做各的,赚再多钱又能咋样?何况你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逞强干吗?”夫人叹息道。

卢次伦讪笑道:“这是生意,生意场就是江湖。很多事不是你情我愿,也并非一厢情愿……”

“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儿。”夫人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笑着说,“你看玉莲都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你也该为她的婚事操心了。”

“得,这事还得你跟玉莲说,我这个当爹的怎么开口?不过我有两个要求:首先要女儿自己喜欢,再就是姑爷还得能帮我打理茶庄的生意。”卢次伦紧绷的神经在谈话间已经缓和了不少。

“天泽不是很好的人选吗?人好心善,又能帮你分担茶庄的生意……”卢氏的话说到了卢次伦心里,但他笑了笑,叹息道:“那还得看玉莲自己的意思。”

卢氏又借着这个机会问:“老爷,刚才听你唉声叹气的,真是生意上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是啊,生意上的事。”卢次伦没隐瞒夫人,“最近茶庄的生意下降了三成,外面的世道又不太平,洋人还一个劲儿地压价……”

卢氏笑了笑,安慰道:“行了行了,钱少赚点不要紧,操心劳累了大半辈子,也该停下来消停消停了。汤都凉了,快喝了歇息吧。”

卢次伦喝汤之后就躺下了,睡到半夜,突然听得一声巨响,当即被惊得从床上翻身坐起。此时又听见外面有人惊恐地喊道:“山匪来了,赶紧抄家伙。”

这一声叫喊如晴天霹雳,差点让卢次伦喘不过气来。紧接着枪声大作,他都来不及披衣便跟夫人出了房门,却被熊熊的火光惊得瞠目结舌——此时院落里已经乱作一团。

吴天泽身为茶庄保安队队长,怎能眼看着土匪涌进来?他当即带领手下反击。可惜大势已去,加上土匪人多势众,他们翻过院墙后便更加有恃无恐,很快就杀得保安队人仰马翻,退守到里屋抵抗。

这伙土匪是从四川和重庆方向过来的,据守大崖山为寇。匪首黑虎人如其名,脸上有两道刀疤,长得虎背熊腰,腰上插着双枪,肩上还扛着一把雪亮的大刀。他环顾了大院一眼,趾高气扬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黑爷今儿前来讨点儿小钱花花,不想见血,所以奉劝你们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让你们当家的出来说话。”

“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吴天泽靠在墙后叫嚷起来。黑虎晃动着大刀,冷冷地说:“大崖山上的黑虎爷爷,袍哥人家听说过吧,黑爷我一向只劫财不杀人,识相的就赶紧让你们当家的出来说话,否则别怪老子血洗了茶庄。”

吴天泽挠着脑袋嘀咕道:“他大爷的,原来是川娃子。”他又喊道:“兄弟,你还没弄清楚这儿是谁的地盘吧,我劝你们赶紧走,要是慢了,等民团一到,恐怕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不知死活的玩意儿,啥子他妈的民团,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黑虎爷爷也不怕他。兄弟们,给我杀。”黑虎一声令下,众手下蜂拥而上。又一阵枪声之后,突然有人喊道:“大当家,抓到个娘儿们。”

黑虎得意地大笑道:“凡是女人,全都给老子带回去当压寨夫人。男人全都得死,然后给我一把火烧了这庄子。”

吴天泽闻言,又见兄弟们受伤严重,再抵抗下去只会增加伤亡,所以赶紧命令停火,放弃抵抗。

黑虎见自己这一招恐吓果然奏效,示意手下去把吴天泽推出来,按在地上,然后又诈喊道:“兄弟们,没听见我说啥子吗?女人全都带走,男人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