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绝望的老旦(第5/14页)

“是,多谢……”老旦看着程虎进了军营,不知自己这话算不算数,他像是不得不说,又像是不说不好意思,可这话出口,是不是又埋下了什么不测的祸根呢?但话已出口,干脆就不在乎了,二子要是能这么鼓捣出来,保下一命,也是值得的。

等消息的这些天,老旦等人带着二伢子四处寻医,好医院去了,外国人的特好的医院也去了,医生仔细看过之后,又拍了片子,他们看着片子都摇摇头,二伢子的脑部有大块的淤血,能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他的脑损害可能源自于山崖坠落,又加上蛇毒引发感染,部分脑神经已经损坏,一块大脑正在塌缩,他会越来越疯,越来越……傻,可如果实施开颅手术危害更大,因为受伤部位太深,刀切下去一切难料,没准手术台上就死了。

老旦束手无策,宋川和马达愁眉紧锁。好歹有个中医愿意收留他,说只能试一试以毒攻毒,针上淬了蜂毒,扎三天放一下血,如此往复大概要一个月。但是老中医的话咬得死死的,不保证能治好,也可能更糟。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老旦给他要了单间,让一个雇工伺候着,可二伢子不是那些昏迷的病人,他动不动就要蹦下来弄个鸡飞狗跳,就是马达守着他,还是常把这个诊所折腾得乱七八糟。这一日回来,二伢子在楼道里拉了泡屎,还抓起来糊了一墙,几个人正在和马达理论。

“这可怎么办?他疯起来我弄不住啊。”马达见宋川埋怨他,委屈地哭了。老旦去看二伢子,已经被老妈子们扒了个精光在洗。见老旦来了,他要从盆里蹦出来。“酒,酒!”他傻呵呵地叫着。

“给他点酒吧。”老旦回头说。

“医生不让。”马达说。

“少给一点儿,这么着怎么行,不让他喝点儿,他能把房子点了。”

一周过后,医生扎的针开始见效,只是不是好效果,二伢子变得痴呆起来,每天张着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吊扇咿咿呀呀,眼珠子都不带动的。医生说是用针锁了他的颈椎要穴,这是必经的过程。二伢子的脖子上放出黑黑的血,第一次黑得和墨汁一样。然后便是昏睡,睡得和死人一样。老旦不知所以,反复问那大夫,他到底是见好还是见坏了呢?

“真不好说,就是体内的毒能去了,那个脑子也不好说,中医虽然博大,但也有弄不了的……”

老旦按捺着火气,太阳穴鼓鼓地跳,情知这中医说的未必假。二伢子治成这个样子,原本该在意料之中的。

老旦给刘副院长去了电话,打了两次后打通了,刘副院长说得急促:“明天一早到办公室来,有办法,面谈。”

老旦觉得这是好消息,晚上便和宋川、马达在医院里喝起来,他们还把熟睡的二伢子拉在一起,喝几口就看他醒没醒。

“二子要是出来了,咱几个能凑一桌牌了。”老旦啃着一条鸡腿说,“你们俩以后想咋办?是在重庆待着呢,还是回部队去?”

“一直没想好,一提起回部队打仗,我就有点……怕。但是不去吧,心里又老不踏实。”马达皱着眉剥着一只咸鸭蛋说。

“我本来是想治好了二伢子,和他一起再琢磨这事的,可眼下他这个样,后面的事就没法说了,我不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

“就跟我和二子一样啊,这小子,真让我挂念啊。等二伢子治完了这一阵子,不管效果好不好,我带他回湖南老家,黄家冲里有的是人照顾他。”老旦摸了摸二伢子的脑门,微微叹了口气,“黄家冲的人,一个都死不起了。”

第二天一早,老旦便来到法院,通报之后上了楼。刘副院长一脸焦容地等着他,见他来了便离了座,问他有没有吃早餐。他一声不吭地给他倒了咖啡,放了点心,摆弄了半天无关紧要的东西,才叹着气说:“老弟,郭二子的事只能按死刑判了,这是法院刑事委员会的决定,谁也改不了,虽然我是主办法官,但委员会一致认定死刑,我一个人反对也没用……”

老旦刚喝下一口滚烫的咖啡,竟觉得喝了一口冰水下去:“那……他死定了?”

“我只有一个办法,但你要能配合好。”刘副院长趴近他耳边说,“死刑十五天后执行,执行之前你找个人换进来,警察厅看守处有我的人,你想办法换一个替死鬼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