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9/27页)

马坦·维尔奈听到枪声的时候,带着他的指挥小组的医生迅速冲上了楼梯,而此时乌干达人显然已经逃跑了。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一把加里利步枪横在楼梯上。几步之遥的地方,他们发现苏林趴在台阶上,从脖子上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地板。

苏林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但却不能说话。当他意识到自己不能移动手脚的时候,才知道子弹已经击穿了他的脊柱。但是,他依然不清楚自己到底伤得有多严重,或者这个伤痛是永恒的。不久之后他才知道,这次行动让他付出的代价几乎要高出任何可以偿还的事物。

吉普车继续在旧航站楼和大力神飞机之间往返奔忙,将人质运送到飞机上。戈兰尼部队的卡车也由于形势所迫加入了行动,而且还有几名戈兰尼士兵过来协助撤离人质。

步兵和伞兵指挥部的首席医疗官伊弗雷姆医生,以及戈兰尼部队的医生也都赶到了旧航站楼。戈兰尼医生和大卫一起,对入口广场上的伤员进行治疗。大卫回忆说,他很难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事情上——不是因为战斗太激烈,而是因为掩护部队射向控制塔的震耳欲聋的炮火声。

那个时候,在突击队员和沙尼的装甲车的护送下,一些人质已经分成几个队伍徒步走向飞机。在路上,沙尼小心地将装甲车的探照灯转向控制塔,希望让那里的乌干达士兵无法抬起头然后向人质开枪。

当一队人质接近飞机的时候,率领他们的阿姆农指着飞机说:“就是这里。”人质不再有任何言语,开始朝飞机跑去。戈兰尼士兵在飞机后舱门的两边呈扇形排开,使那些惊慌失措的人质能够向机舱汇集而不至于跑进深草丛中。

在大力神飞机迅速装满人质的时候,戈兰尼士兵试着清点数目,因为他们被要求这样做。米歇尔·巴科斯机长登机之后,看见约尼的尸体被银色的毯子包裹着。“这是谁?”他问一名士兵。“一位军官,”士兵回答道,“他已经死了。”

获救的人质拥挤在大力神飞机的机舱里,一声不吭地站着。也许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自己正在远离一个地狱。而这个地狱,是他们在一周以前飞机在地中海上空被劫持之后就陷进去的。那一周里,很多人开始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们生命的尽头可能即将来临。早在31年前,伊扎克·大卫曾在纳粹的集中营里绝望过。而现在,他因为受伤躺在一架以色列飞机的机舱里。几分钟之后,他将从这个新的死亡陷阱脱身飞往安全地带。这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离他几英尺外的地方有一具尸体。而这个人,指挥了这次解救他们的行动。

用带子固定在飞机舱壁上的担架分为上下两层。下层的担架上躺着让·雅克·迈蒙尼,这名人质因为在突击行动中跳起来被伤得很重;上层的一副担架躺着被子弹伤到心脏的布洛克维奇。上层左边的担架上躺着一名腿部受了轻伤的侦察营士兵。另外一副担架上躺着骨盆被击中的帕斯科·科恩。当大卫在大厅外面抢救他的时候,他还非常清醒。而在被转移到撤离的飞机上后,医疗小组甚至一定程度上成功地稳定了他的伤势,但是后来由于伤势恶化,这些医生也没能挽救他。

一名叫宜兰·哈图的获救人质走到多尔医生跟前,说自己不知道是应该飞回国内还是留在恩德培。“昨天,我的母亲因为一片肉卡住了喉咙,被送往了坎帕拉医院。”这个万分焦虑的哈图说。“或许,我应该留下来以便确保她的安全。”

“如果你留下来,”多尔告诉他,“他们肯定会杀了你。但是,像你母亲这样上了年纪的女人,很有可能会生还。”多尔错了,至少在再次想起这件事的时候。突击行动几个小时之后,也就是那天清晨,伊迪·阿明的士兵把哈图的母亲从医院的病房里抓走,然后无情地杀害了她。这位母亲享年75岁。

获救的人质和伤亡人员挤满了飞机,而驾驶员哈里尼想要尽快离开机场。于是,他让装机工程师报告飞机上的人质数量。而那个人回答说,所有的人质都上了飞机,但是哈里尼坚持让他以书面的形式把登机人数写给他。装机工程师只得写在一张纸片上,然后把它递给了哈里尼。上面写着93名人质,还有两具尸体。哈里尼要求更详细的报告,包括阵亡人员的名单。因为根据他接收到的数据,恩德培应该有106名人质。现在,纸片的另一侧已经列出了阵亡人员的名单:伊达·布洛克维奇和让·雅克·迈蒙尼。而名单的最后列着第三个人:约尼中校。尽管戈兰尼士兵反复清点,飞机上的人数和已知的人质数量就是不吻合。但是,人质自己都非常确信,除了朵拉·布洛克之外,所有的106名人质都上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