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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支前动员时,李指导员给宿北县的支前队长做过一场报告,他把徐州几个县的主要河流都详细画在一张图上,让每个支前队长都要记在心里,以便运送粮食和伤员时不走弯路。杨云林不但把每条河流的名字记在了心里,还把它们流经的县城和较大的集镇记在了心里——铁佛这个地方,大大小小一共有五条河,除了沂河、黄泥沟、沙沟,还有武河和燕子河。
杨云林想,地地道道的铁佛人不可能不知道并不算太小的武河和燕子河。
杨云林不动声色,一直和两个人聊着天。最后,他没把两个人带到碾庄圩西南的河沟旁,而是将他们带到了附近华野一个团的团部。
两人一见情况不妙,企图撒腿逃跑,被早已做好准备的杨云林四人按倒在地。团部两位执勤的哨兵看到后,立马持枪赶了过来。
经过审问,一老一少两个人果真不是邳县铁佛来的支前民工,而是徐州“剿总”情报处顾一炅处长派出的特务,化装后混入民工队伍里,伺机打探黄百韬的下落以及华野下一步的动向。
由于在抓捕这两个特务的事情上表现出色,杨云林荣立了三等功。
“等拿到奖励,俺和你们几个人一起平分,但你们三个不要期望太高,钱肯定没有找到黄百韬的多!”杨云林一句话说得栓柱、杨全英和杨老四哈哈大笑。
支前民工们跟着杨云林出来已经一个多月,期间发生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事情。最初的时候,他们承担转运粮食的任务,大家表现得还都可以。仗开打以后,他们要跟着部队抬运和救治伤员,虽然没有让他们抱枪打仗,但战场上子弹可不长眼睛,随时都有死亡和负伤的危险。尤其是高队长在敌机轰炸中牺牲以后,杨老四几个被吓破了胆,思想就有了动摇。这次承担碾庄圩战场清理的任务,各种瘆人的惨状更是让他们几个胆小的人感到毛骨悚然,几个人休息的时候坐在一起闲聊,悄悄盘算起什么时候趁杨云林队长不注意偷偷开溜的事。
见周边无人,杨老四压低嗓门说:“现在咱们和那些当兵的也差不多,都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不知啥时间炮击枪响,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啊。”
身体瘦弱的冯槐树附和道:“当兵的是吃军饷的,死了算烈士,家里人也会成为军烈属;咱们呢,说是死了也按烈士算,但能办到吗?!况且俺今年才二十二,还没有娶媳妇,更没有见过女人的光身子,死了也太亏了。”
杨老四对冯槐树说:“咱们再动员两三个人一起走吧,就咱们两个人太少了,回去后抹不开面子。”
冯槐树觉得杨老四说得有道理,满口答应下来:“咱俩分头去找,看看有谁想走,到时候好结个伴。”
随后的几天里,他们两人分头行动,在干活休息间隙或者晚上睡觉前观察哪些人有懈怠情绪或者想撂挑子不干的,就靠过去悄悄劝说。
这天,杨老四和杨全英在一组做事,就趁机问杨全英:“全英,想家不?”
杨全英老老实实地回答:“想,咋能不想哩!”
“那你就没有想过找机会回家去?现在天天在战场上,不定啥时候炮弹打过来,如果也像高队长一样命都丢了,你就再也见不着老婆和孩子了。”杨老四撺掇他。
杨全英奇怪地问:“回家?仗还没打完,怎么回?”
杨老四悄悄地说:“如果真想回,就有办法。咱们几个趁云林队长不注意不声不响地逃走就是了。”
杨全英吃了一惊,睁大双眼盯着杨老四说:“老四,你不会想当逃兵吧?这可不行啊。出来这么多天了,虽然天天做梦都想家里的事。可老婆前两天托人给俺带信了,说她和孩子在家都挺好的,杨村长和王主任对俺家照顾得特别周到。让俺好好支前,不要挂念家里。”
杨老四一听这话,非常诧异,他们想不到原来到处躲藏不想支前的杨全英,思想上的变化居然这么大,他顿时泄了劲,再没有讲下去的勇气。
自从支前队成立后,当时高队长和李指导员就选定了有些文化的人当中队长,重要任务之一就是要求他们带领大家学文化。因为经常要出任务,没有整块的时间,他们就利用休息的时间学,或者在执行任务行进途中学习。杨云林想了一个方法教大家认字,李指导员总结为“联想扩展法”。比如,一个“口”,中间加一横变成“日”,中间再加一竖变成“田,”上边出头变成“由”,下面出头变成“甲”,上下都出头就是“申”等等。脑瓜活络的杨云林还把这些字写在纸上并贴在每个人后背上,走在路上时大家可以边走边记。一个月下来成效非常明显,大家都能认识两三百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