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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杨全英前后的支前队员听到这话,刚笑出声,旋即意识到不对,急忙闭上了嘴。

杨全英又满脸骄傲地说:“两位同志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俺大杨庄的人,俺说的是不是实话?”

“实话!全是实话!”前后两个支前队员一齐说道。

天蒙蒙亮的时候,杨云林带领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战地医院。说是医院,其实都是临时搭建的帐篷,用砖头堆砌的台子上面铺上门板就成了手术台。战地医院里里外外一片繁忙,医生在忙着做手术,护士们则穿梭不停地忙着换药。在医院人员的指挥下,杨云林和他的队员们分别将伤员抬进帐篷。杨云林一掀门帘,刚好和一个人走了个碰头,两个人不约而同喊了起来:“云林哥!”“英子!”

分别二十多天后,杨云林和英子都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英子,我们刚从窑湾转运伤员到这里,你也在这里啊!”

“看你全身都湿透了,一定累坏了吧!”

“不累,比你们轻松多了!”

医生看着两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了微笑。

“英子,我先帮忙把其他伤员安置好,你也先忙着,等会我来找你啊!”杨云林说。

说不清是不好意思还是激动,英子的脸红扑扑的,扭捏着说:“人家正忙着呢,等会再说。”

一直忙到十点,杨云林才有空来到英子所在的帐篷前,但他在门口徘徊,就是不敢进去,便在外面故意咳嗽起来。

一连咳了几遍,始终没见英子出来。

最后,帐篷内的医生微笑着说:“外边的人一个劲地咳嗽,但听他的声音好像又没病,是和人约好的暗号吧?”

一句话说得英子的脸更红了。

“去见见吧,要不小伙子真咳出病来,我这个当医生的罪过就大了!”

英子这才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一对青年男女四目相对,却讲不出半句话来。

“英子,有东西吃吗?俺饿了!”杨云林终于打破沉默,说出了第一句话。他忙了整整一夜,连一口饭也没吃,这时候肚子“咕咕”乱叫。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英子说完,一溜烟地跑走了。

独自坐着的杨云林,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咋的,忽然想起了高队长。高队长牺牲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他一直吃不香睡不好,两眼通红,眉头紧锁,没有一点笑容,除了协调布置任务,很少和别人说话。他一闭上眼睛,高队长的音容笑貌就会出现在眼前,自从他带领大杨庄人到县里参加支前队,最先接触的领导就是高队长。高队长一直对他格外关心爱护,手把手教他怎么带队伍,经常给他讲革命道理,帮助他不断进步,使他迅速由进步青年成长为一名共产党员。跟着高队长的这段日子,他终生难忘。更是因为高队长的掩护,他才得以活下来,才有机会和自己日夜思念的英子见面。

不一会,英子回来了,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一只手里端着半茶缸热水。她递给云林,说:“云林哥,趁热,赶紧吃吧!”

这时的杨云林还没有回过神来。

英子看着云林闷闷不乐的样子,说:“咋了?见到俺不高兴了?”

英子不问还好,这一问,云林低头捂住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英子吓了一跳,赶忙问:“咋了?咋了?云林哥,到底咋了?”

云林尽情地哭着,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把几天来的悲伤、压抑和后悔通通发泄了出来。

英子看他哭得伤心,也不再追问,轻拍着他的脊背,任由他发泄,任由他哭。英子知道,云林一定是遇到了特别伤心的事情。

哭了好大一阵,云林觉得心里敞亮了许多,这才停下了哭泣,抬头看看英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英子说:“赶快吃吧,馒头和水都快凉了。”

郁积在心里的悲伤发泄完了,云林平静了许多,也觉得真的饿了,拿起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英子说:“慢点,别噎着了。”说话间云林真就噎到了,喝口水也不管用,堵在喉咙口咽不下去。英子赶紧一边用拳头捶着他的后背,一边伸手在他胸口往下抹,好大一阵子才慢慢顺了下去。

等云林吃完,两个人并排坐在一个石凳上,英子才敢慢慢问起缘由。于是云林一五一十把高队长对自己的恩德说给英子听,说高队长怎么对他好,怎么教育他,怎么关心爱护大家,最后又怎么为救他而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