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1559—1563年(第64/76页)

虽然人人守口如瓶,但纸包不住火,如今不少人知道或猜出新堡里举行天主教仪式。其实英格兰上下都屡禁不止,国会里的清教徒气得直跳脚——不消说,国会里清一色是男人。然而,伊丽莎白不肯下令搜捕。玛格丽逐渐悟出,伊丽莎白一贯采取折中的办法。女王虽然信奉异教,好在通情达理,玛格丽为此感谢天主。

她提前离席,但不至于失礼。她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管家妇病了,看来不久于人世,玛格丽想去打点一番,让那苦命的妇人夜里过得舒服些。

她去了用人的住处;萨尔·布伦登躺在厨房一角的凹室。五年前见面时,玛格丽和她一开始针锋相对,不过渐渐把她收为己用,两个女人携手打理家中事务。天有不测风云,萨尔丰满的胸脯一边生了肿块,这一年来,眼看着从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瘦成了皮包骨。

萨尔的恶瘤已经穿透皮肤,还蔓延到肩膀,她打着厚厚的绷带,好掩盖那股恶臭。玛格丽劝她喝了些雪莉酒,之后坐下来陪她聊了一阵子。

萨尔抱怨说,伯爵好几周没来看过自己了;她为了讨好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真是枉费了一生。语气里尽是愤恨和无奈。

玛格丽回到卧房,为了解闷,拿了一本叫人笑破肚皮的法语小说《庞大固埃》,书里讲了一群巨人,有些生着巨大的阴囊,三个可以填满一条麻袋。斯蒂文·林肯一定不屑一顾,但玛格丽以为无伤大雅。她借着烛火念了一个小时,不时给逗得咯咯笑。她合上书,准备歇息。

她穿着及膝长的亚麻衬衣爬上四柱大床。她通常不拉帘子。墙上开着高窗,天上挂着半轮明月,屋里不至于一团漆黑。她盖好被子,合上眼睛。

她真想把这本《庞大固埃》拿给内德·威拉德。他一定爱看这位作家滑稽可笑的奇思妙想,就像当年在新堡看那出玛利亚玛达肋纳。每遇见什么新东西,有趣的、稀罕的,她总琢磨内德会怎么想。

夜里,她常常想念内德。她明知道自己犯傻,以为黑暗中躺在床上,心中的邪念主不会知道。这会儿她记起自己和内德在废弃的烤炉里亲吻拥抱,后悔没和他肌肤相亲。想到这儿,她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泰。她明白满足这欲望是罪孽,而这一晚,愉悦之感自然而来——这种情况有过几次。她忍不住夹紧双腿,享受汹涌而来的欢愉。

过后,她忍不住难过。她想到萨尔·布伦登悔不当初,不知道自己临终之时会不会和她一样满心怨愤?泪水涌了上来。她伸手打开床边的小匣子,里面装的都是些女儿家的宝贝。她拿出一块绣了橡子的手帕——这是内德的东西,她一直没还给他。她用手帕蒙住脸,想着内德站在面前,温柔地替自己擦去泪水。

这时,她听见一阵呼吸声。

新堡的房间没有锁,不过她习惯关上门。她没有听见开门声,也许是没关严。可谁会悄悄溜进来?

可能是条狗。伯爵放任猎犬在夜里跑来跑去,说不定哪条狗调皮跑进来了。她凝神细听:呼吸声放得很轻,像人竭力不弄出动静,所以不是狗。

她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一颗心怦怦直跳。借着如银的月光,她瞧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套着长衬衣。她命令:“从我房间里滚出去。”语气坚定,但声音直发颤。

一片寂静。屋子里太黑,看不出是什么人。是巴特没打招呼就回来了?不会,没人会赶夜路。也不会是哪个下人,要是半夜里擅闯命妇的卧房,说不定要掉脑袋的。也不会是斯蒂文·林肯,玛格丽心里清楚,他不会摸到女人床上来——就算犯下这种罪,也该是迷上了哪个标致的少年。

对方开口了。“不用怕。”

是斯威森。

玛格丽说:“出去。”

斯威森坐在床沿。“咱们是一对寂寞人。”他有些口齿不清,每天晚上都是。

玛格丽想起身,但斯威森长臂一挥,将她抱住。

“你心里是愿意的。”他说道。

“不,我才不!”她想挣脱,但斯威森高大强壮,也没有烂醉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