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1559—1563年(第56/76页)
贝拉吓了一跳,转过身。见到是巴尼,她平静下来,说了一连串曼丁语。
巴尼用西班牙语说:“抱歉,我其实不会说,只是在塞维利亚的时候跟一个朋友学了几个词。”
“母亲说的是曼丁语,”贝拉也用西班牙语说,“她已经不在了,你刚才吓了我一跳。”
“对不住。”
她打量巴尼,若有所思。“大多欧洲人连几个非洲语词都懒得学。”
“父亲从前教导我多学说别的语言。他常说这比往钱庄里存钱还有用。”
“你是西班牙人?看你那把红胡子倒不像呢。”
“英格兰人。”
“英格兰人我倒是第一次遇到。”她提起脚边的木桶,又嗅了嗅,接着把里面的酒都泼在地上。
巴尼奇道:“这酒有什么不对劲?”
“最先蒸出来的必须倒掉,是有毒的。其实也可以收起来留着擦靴子,不过总有个笨蛋要偷喝,结果送了命。所以我干脆都扔掉。”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壶嘴儿上抹了一抹,凑在鼻子底下闻。“好了,”她推过来一只空桶,兜在壶嘴底下,这才面对巴尼,“你是想买酒?”
“是,有劳了。”
“跟我来吧。我来告诉你最妙的喝法。”
贝拉领着巴尼走到院子尽头,伸手采摘淡绿色的莱姆果子,让巴尼接着。巴尼像着了魔,目光离不开她:她举手投足都是那么自然优雅。贝拉见他捧了十一二只果子,这才不摘了,说道:“你生了一双大手。”她又仔细瞧了瞧。“不过有伤疤。怎么回事?”
“烧伤,”巴尼答道,“我原来在西班牙军队里当炮手。这活儿就像当厨子,轻微烧烫是家常便饭。”
“可惜了,弄得手怪难看。”
巴尼笑了。贝拉说话毫不客气,但他喜欢这份爽快。
他跟着贝拉进了屋子。客厅地面是压实的泥土,看得出家具也是自家做的,不过屋里插着九重葛,摆着色彩鲜艳的靠垫,一派明亮温馨。看来没有男主人:角落里没有靴子,钩子上没有挂剑,也没有插翎毛的礼帽。贝拉指了指简陋的木头椅子,巴尼坐下了。
贝拉从橱柜里拿出两只高脚玻璃杯,巴尼心下诧异:玻璃可是稀罕东西,接着转念一想,她做的是朗姆酒生意,用玻璃器皿盛酒口感最佳。
她从巴尼手里拿起莱姆,用刀切成两半,把果汁挤在一只陶罐里。她知道巴尼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但不以为意。
她往两只酒杯里各倒了一英寸深的酒,加了一勺糖,搅拌均匀,最后兑上莱姆汁。
巴尼端起酒杯,啜了一口。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如此美酒。“啊,老天,”他叹道,“果然是最妙的法子。”
“那今天下午我就派人把酒送到飞鹰号?最上乘的呢,一桶一个埃斯库多,三十四加仑。”
巴尼暗想,价格倒便宜,和王桥的啤酒价格差不多。大概岛上盛产甘蔗,糖浆成本低廉。“来两桶好了。”
“成交。”
他又啜了一口滋味丰富的朗姆酒。“你怎么会做起这个生意?”
“母亲临死前,阿方索先生许诺说什么要求都答应。母亲就请他给我自由,让我学个本事,自力更生。”
“他就想到让你做这一行。”
贝拉大张着嘴,哈哈大笑。“才不,他让我学女红。酿酒是我自己的主意。那你呢?怎么会到伊斯帕尼奥拉岛来?”
“是个意外。”
“真的假的?”
“嗯,是一连串的意外。”
“说来听听?”
巴尼回想前后经过:塞维利亚的桑乔、何塞与玛利亚号、误杀铁手戈麦斯、莱厄河上的木筏、安特卫普的沃尔曼一家、培根船长的诱骗。“说来话长啦。”
“我想听。”
“我也很想讲给你听,不过这会儿得回船上去了。”
“船长都不让你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