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言妙语(第7/25页)
在那个时代,来自颍川,又是陈、荀、钟三大家族之后,钟会想不成为风云人物都不行。
钟会相貌俊秀,脑瓜聪明,又为贵公子,所以魏国上下视其为宝贝。
司马师掌权的时代,淮南边将起兵讨司马兄弟,大臣傅嘏力主刚做完眼睛手术的司马师亲征。司马师从其谋,以钟会掌军机,亲征淮南。平叛过程中,钟会连献妙计,使得司马师取得胜利。返洛阳途中,司马师眼疾发作,猝死于许昌。
这时候,魏帝曹髦想趁机剥夺司马家的大权,于是命令司马昭留守许昌,叫随征大臣傅嘏只身率军回洛阳。
没想到,傅嘏早就已经是司马家的人。
他立即找到司马昭说明情况。这时候钟会亦在,两个人建议司马昭违抗帝令,立即率军回洛阳接任大将军。
司马昭正是在钟会和傅嘏的策动下,才顺利接班,继父兄之后掌控魏国大权。
钟会以功升黄门侍郎,后又屡献妙计,实际上已成为司马幕府中的谋主。于是,一时间成为洛阳的中心人物。
钟会这个人,非常聪明,有突出才华,坐下能清谈,上马能带兵。但同时,为人亦刻薄狭窄。这也难怪,因为他既是名士,又是谋士,更是司马昭最倚重的新贵。于是,后一种性格被放大了,因受宠而渐渐目中无人。
对于钟会,司马师的评价是:“此真王佐材也!”意思是,钟会是那种能辅佐国君的人物。
皇帝曹髦的评价是:“会典综军事,参同计策,料敌制胜,有谋谟之勋,而推宠固让,辞指款实,前后累重,志不可夺。”
司马家的盟友、当朝太尉蒋济的评价是:“非常人也!”
晚辈名士裴楷说:“钟会如观武库森森,但见矛戟在前。”
因反对司马家专政而投奔蜀国的夏侯霸(夏侯渊之子)则说:“有钟士季,其人管朝政,吴、蜀之忧也。”又说:“有钟士季者,其人虽少,终为吴、蜀之忧,然非非常之人亦不能用也。”
但是,也有人对钟会表示怀疑。
大臣傅嘏就曾当面对钟会说:“子志大其量,而勋业难为也,可不慎哉!”意思是,你的志向大过你的能力,而建功立业固为难事,又怎么能不谨慎小心呢?
对于司马昭崇信钟会,昭妻王元姬也谈了自己的看法:“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
钟会是司马幕府的谋略中枢,但由于出身高贵,所以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喜欢以名士自居。而且他也确实是名士,非常精通玄学。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面对魏国最俊朗和最有才华的名士嵇康。
钟会和嵇康不同的地方在于:一个是曹家皇帝的女婿,一个是司马大将军的红人;相同之处是两人都很傲。矛盾,也就势必难免了。
其实,几年前,钟会还没出名时,就已经拜访过一次嵇康了。
但那时候钟会没有自信,担心嵇康会非难自己的文章,踌躇良久,最后一咬牙,把那卷文章隔着墙头扔进了嵇宅,随后一溜烟跑掉了:“钟会撰《四本论》,始毕,甚欲使嵇公一见,置怀中,既定,畏其难,怀不敢出,于户外遥掷,便回急走。”
此时的嵇康,通过啸聚竹林而名声更大。
玉山将崩的奇伟容貌、卓尔不群的性格和突出的思想才华,每个站在嵇康面前的人,都会感到压力的。现在,他跟司马家不合作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并在《与山巨源绝交书》中借“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直取司马家施政的理论基础。大家都为他捏把汗。司马昭,已经确实向手下的幕僚打听嵇康了。
在这种背景下,钟会要再次拜访嵇康。
在讲两个人的相遇之前,先说一下多年前钟会投掷到嵇康院子里的《四本论》。
何谓《四本论》?所谓“四本”指的是当时对人的“才性”问题的四种看法:一、“才”和“性”是一回事,即“才性同”;二、“才”和“性”不是一回事,即“才性异”;三、“才”和“性”不是一回事,但有关联,即“才性合”;四、“才”和“性”一点关系也没有,即“才性离”。
“才”和“性”的关系,在魏晋时期被认为是个难题,很多名士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到东晋,清谈名士如殷浩,面对《四本论》往往也是一筹莫展,如碰到“汤池铁城,无可攻之势”。殷仲堪被认为精通玄理,“莫不研究”,但殷本人也曾叹息道:“如果让我解读《四本论》,那就不像你们想的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