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贵人(第4/9页)

果不其然,很快,宇文赟就找到了宇文孝伯,问他:“你早知道宇文宪造反吧,为什么不早说?”结果,宇文孝伯当即抽了宇文赟一记响亮的“耳光”:“臣知齐王忠于社稷,为群小所谮,言必不用,所以不言。且先帝付嘱微臣,唯令辅导陛下。今谏而不从,实负顾托。以此为罪,是所甘心。”

宇文孝伯说了,你要弄死我,我也没办法,但是,如果说是因为宇文宪造反,那就不要侮辱我,你要弄死我,名义我自己想——“今谏而不从,实负顾托。以此为罪,是所甘心。”(没有尽到人臣劝谏的责任)四个字——大义凛然!

宇文赟居然真的被宇文孝伯给镇住了,“大惭,俯首不语”——看来,什么样的烂咖,都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当然,良心发现只是烂咖非常短暂的行为,很快,宇文赟便把良心抛到了一边,命令宇文孝伯自尽了……

其他人中,宇文神举也是宇文邕的亲信,不免也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于是,鸩酒一杯;而尉迟运倒是去了秦州,但日夜忧虑,终于抑郁而终……

联想到乐运当日将宇文赟比作齐桓公的话,我们此时当作何反应呢?须知,辅佐齐桓公成就大事的管仲,也是齐桓公在王子时代的仇敌啊——在公子小白和公子纠争夺王位的过程中,当时还是公子小白辅臣的管仲,就一箭射向了公子纠,幸亏公子纠躲得快,这才只射中了衣带勾。齐桓公可以任用仇敌,最终成就大事,而我们的宇文赟,除了打击报复,还会干啥呢?

所以,宇文赟=齐桓公?玩笑开大了哦。

不过,我们也不能怪乐运,毕竟,他也好歹算是个敢说的嘛。在当日宇文赟要求除去丧服的时候,他也挺身而出,劝谏了一番;如今宇文赟作孽不止,乐运又出来劝谏了。宇文赟是怎么作孽的呢?请看《资治通鉴》的描述:

又,居丧才逾年,即恣声乐,鱼龙百戏,常陈殿前,累日继夜,不知休息(居丧刚刚一年,就开始沉迷于音乐游戏了,而且乐此不疲,日以继夜);多聚美女以实后宫,增置位号,不可详录(跟其他的昏君一样,宇文赟也喜欢美女)。游宴沉湎,或旬日不出,群臣请事者,皆因宦者奏之。(纵情声色,不理朝政,百官有事想奏,都还要请太监代劳)

鉴于此种情形,乐运坐不住了,带了个棺材进宫,然后呈上奏疏一封,大骂宇文赟,说他有八条过失:

其一,“大尊比来事多独断,不参诸宰辅,与众共之”。(独断)

其二,“搜美女以实后宫,仪同以上女不许辄嫁,贵贱同怨”。(纵欲)

其三,“大尊一入后宫,数日不出,所须闻奏,多附宦者”。(不理朝政)

其四,“下诏宽刑,未及半年,更严前制”。(刑责苛酷)

其五,“高祖斫雕为朴,崩未逾年,而遽穷奢丽”。(大兴土木,奢侈)

其六,“徭赋下民,以奉俳优角抵”。(苦民以奉俳优)

其七,“上书字误者,即治其罪,杜献书之路”。(对上书者苛暴)

其八,“玄象垂诫,不能咨诹善道,修布德政”。(不向善,不布德)

最后,乐运表示:“若不革兹八事,臣见周庙不血食矣。”(血食为祭祀祖先之用,乐运这句话的意思,不改掉这八件事,就要亡国了)

乐运得出的结论实在是太震撼(宇文赟是亡国之君),以至于我们都无需猜就知道宇文赟的反应了——大怒,将杀之。底下各路大臣,当然也不敢瞎凑什么热闹,于是,几乎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眼看乐运就要倒霉。

好在,救世主降临了——元岩(就是不愿为宇文赟草拟诛杀王轨圣旨的那位老兄)!元岩很感慨,将带着棺材慷慨直言的乐运比作比干,认为连这样的人物都没人愿意随其赴死,实在可悲可叹,既然如此,那就他自己来吧。

随后,元岩进了宫,要求请见宇文赟。然后元岩说:“乐运不顾其死,欲以求名。陛下不如劳而遣之,以广圣度。”元岩很好的抓住了宇文赟这种人的性格,简单说,别人要干什么,他就偏不让别人干什么。元岩说了,乐运就是奔着死来的,为的是名垂青史,他要名,你就偏不给他,把他打发了,自己捞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