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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次萌动起事之念,是在去年金军大举南侵朝廷风雨飘摇之际。但此念仅似电光石火一闪,便被他自我否决。乘隙国危,无异于助纣为虐,既有悖于民族大义,也难以得到广泛的支持。此中的大是大非一目了然。所以索天雄非但没有乘机发难,亦未出城避险,反而是带着女儿索飞春留在城中,挺身而出发动民众,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抗击外敌的卫国战争。
后来策动请愿,索天雄亦是旨在扶危救国,而非图谋叛乱。尽管朝廷对发生那场情愿运动异常恼火,事实上它却是大受其益的。请愿的结果是李纲复职,金军北撤,大宋王朝得以转危为安。也就是说,在朝廷大厦摇摇欲倾之时,志在反抗朝廷的索天雄却是有违初衷地为其出了大力。在这种民族危亡关头他没法不这样做,至于他与朝廷间的较量,只能来日另说。
去年初夏时节,索氏父女为一家商号到淮南押运一批山货至汴京,途经舒州时,在暮色中遇一身负刀伤的汉子疾奔而来,至近前时已是筋疲力尽。远处则有一群人大呼小叫骂骂咧咧地持戈追来。索天雄见状二话没说,速让那汉子扮作押镖的伙计。俄尔,一伙穷凶极恶的乡兵追至。索天雄沉着地将他们支走,方回头问起那汉子的身份来历。那汉子感激不尽,坦诚地自报家门,说他乃“光明道”成员,适才遭受追捕,是因奉命取了一个逼死人命的知县之父的狗头,并执意要恩公留下姓名。索天雄道出名号,那汉子喜出望外,便力邀他去与其大哥一晤。
那汉子所说的“大哥”,就是“光明道”首领计洪奎。原来索天雄走南闯北多年,所到之处扶危济困仗义行侠的事不知做过多少,在江湖上美誉广布。天下英雄惺惺相惜,计洪奎尝闻其人其事,每与弟兄们提起,乃嘱谁若遇到索公,务必与他引见。今日这汉子与索天雄不期而遇,自是不肯辜负头领嘱托。索天雄对淮南“光明道”亦有耳闻,正有对其进行了解之意,当下便欣应其邀。
一行人进城落脚客栈,那汉子不顾伤痛劳累,即兴冲冲地去向计洪奎禀报。索氏父女安顿下货物,刚刚盥洗毕,计洪奎计玉珠兄妹已随着那汉子策马而至。是夜计氏兄妹设宴答谢索氏父女,双方意气相投一见如故,畅饮畅谈中,均有相见恨晚之感。
次日午后,计玉珠陪伴索飞春在城里游览购物,计洪奎则将索天雄请到武馆,两人一面浅斟慢酌,一面又做了长达四个时辰的交谈。两人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对许多事情的看法皆不谋而合,因而他们越谈越投机,越谈越深入,终至全然敞开心扉,相互吐露了气吞山河之志。两人乃当场盟誓,相许将来要携手同行共图大业。
为使分散于各地的帮会组织逐渐形成有力的合作关系,两人曾打算,在当年年底约请部分江湖头领到汴京进行一次秘密聚会。后因时局骤变汴京被围,这个计划落了空。此次计洪奎派人进京,就是想旧事重提,并与索天雄商量把召集群雄聚会的地点改在南方。如索天雄能先期南下,与其就团结各地帮会的某些重要问题先做些磋商则最好不过。因为通过上次的交谈,索天雄在计洪奎心里留下的分量很重。计洪奎一向是比较自负的,但见到了索天雄之后,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天外有天。
由于索氏父女行踪不定,为了便于联系,当时他们就约定了今后的联络方法,计洪奎也将其在京城所设的联络点告诉了索天雄。另外,索天雄告诉计洪奎,他除了在押镖这个公开的职业活动中使用真实姓名,从事其他一切秘密活动,均以“中州虎”为代号。计洪奎谨遵其意,后来在道中议事言及北方盟友,即只提“中州虎”名号。所以就是在“光明道”内部,知道“中州虎”就是索天雄的人也不多。那时成千已失去计洪奎的信任,就连结识索天雄这件事计洪奎都没对他讲,“中州虎”是何方神圣,他当然无从得知。
但是现在,成千距离揭开这个谜底,却只有一步之遥了。
那日计玉珠抵京,下榻顺发客栈后,稍事休息,便出了店门,去寻索天雄的住处。她这是头一回来汴京,道路不熟,转悠了很长时间,才依据计洪奎告诉她的方位及房屋特征,找到了索家宅院。那院门上却是铁将军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