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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防面貌的这一变化发生得非常及时、非常关键。
二月七日夜,金军视所谓和谈协议如弃履,出动数千人突然进攻封邱门,遭到了宋军的顽强抵抗,激战约一个时辰败北。二月八日凌晨,距封邱门之战不过两个时辰,金军又突然向新酸枣门发起强攻。拂晓之前一般来说部队的警戒最为疏松之时,封邱门那边又刚刚打完,照理说宋军应当比较麻痹。金军在此时再度用兵,甚合兵法之道,居心相当阴险。这次金军投入兵力近万,攻势极为凌厉,大有志在必得之意。看来这是金帅宗望运筹帷幄的得意之笔。然而事与愿违,战事的结果偏偏没让宗望得意起来。新酸枣门之战金军不仅同样以失败告终,而且失败得更为惨重。造成这个结果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宋军的戒备状态,完全超出了金军的想象。
当战斗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突如其来地打响时,宋军的阵脚不但没有因遭受猝然打击而产生丝毫紊乱,反而以超乎寻常的反应速度,立即展开了章法严密的强硬还击。仿佛是宋军早知道金军要来,就等着此时百炮齐鸣万箭齐发地去收拾他们似的。突袭战讲究的就是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一旦这个效果没有达到,下面的仗往往就会变得非常难打。所以尽管金军攻势凶猛,但在具有充分准备并在兵力地形上均占绝对优势的宋军的坚决抵抗下,终是未能跨越雷池一步。
这就不能不归功于李纲的严厉督导。当夜封邱门守军以旺盛的斗志力挫金军,消息传开,全线鼓舞,而麻痹轻敌思想亦不免有些冒头。李纲深知金军素有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虎狼作风,马上传令训诫前沿各部,金人狡诈异常,战事随时可生,务必戒骄戒躁,不得片刻疏忽。所有城防部队必须通宵值守作战岗位,所有的预备队亦必须人不离甲马不卸鞍,全体官兵都必须做到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此时李纲的权力和威望正如日中天,令出如山倒,没人敢于以身试法打半点折扣,因之成功地粉碎了金军趁拂晓再度突袭的险恶阴谋。
新酸枣门一战延续至平明时分结束,金军弃尸千余,而宋军的伤亡则微乎其微。汴京城防岿然不动,金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被事实再次击破。
捷报于早朝前传递进福宁殿。由于忧虑过甚彻夜失眠被弄得面皮水肿神色委顿的赵桓郁气长出以手加额,庆幸总算是皇天赐福,保佑大宋王朝又挺过了一劫。他却不曾去想,倘若汴京防务仍是由蔡懋掌印,此时的情形当是如何。
二月七日夜和二月八日凌晨的战事,是奠定这次宋金交手胜负格局的终结篇。
从宗望的作战意图上讲,这两次突袭,是他为摆脱金军所处的困境而进行的最后努力。对于这个努力的成效,他是抱有一定的侥幸心理的。据他揣测,宋朝君臣这两日着重忙于议和,城防状态必然疏松。加上官员迁贬频繁,亦会造成军政管理上的混乱。纵使李纲复职,意欲重整旗鼓,一时也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这里面便大有空隙可钻。如能趁此机会搞个突然袭击,将汴京打开一个缺口,那么整盘棋子便可走活。
到那时,他可以用一部分杂牌兵力纠缠住宋朝的外围部队,同时派出一支精锐铁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开两翼直插皇宫。只要这支突击队能够生擒赵桓,任凭宋朝的增援兵马再多,任凭李纲、种师道再多谋善战,也统统无济于事了。逼迫着赵桓写下一纸归降诏书,一切便可全部搞定。
倘若当真能够打出这种结果,那绝对可算是奇勋一件。甚至在后世的兵书上,也将永远记载下这个以少胜多的杰出战例。
这个大胆的设想可行与否,宗望召集众将计议。
金将们多为好战之徒,一听商议开战,情绪便十分亢奋,一致认为天赐战机与我,不用是个浪费。于是趁夜突袭汴京的作战方案,没费三言两语便敲定下来。至于这样做是不是有悖和约,是不是背信弃义,则没人拿它当个事。
可惜的是这一剂奇方猛药并未如期产生妙手回春之效。莫说飞兵直捣大内生擒赵桓了,上万人马忙忙活活地前后折腾了几乎整整一宿,损失精兵千余,结果连汴京外城的城墙垛子都没爬上去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