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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知蔡懋与王宗楚一样,昨夜在其府宅也接到了镖信警告。王宗楚耍滑头,蔡懋审时度势同样也不愿充当这个后患无穷的打手。听了赵桓的指派,他嗫嚅了一下,躬身解释道,现城内禁军驻扎于大内附近者为何庆言部,因圣上有旨,撤销亲征行营司,解除备战状态,何庆言报请放假两日,微臣已予许可。其部将士多已外出,急切之间难以集结。而其他兵马均不在手头,恐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现在大内已被市民围得如铁桶一般,军令也是根本传不出去的。
方才王宗楚在外面假模假式地虚晃一枪便拨马回城,李邦彦瞅着就很不满意,见蔡懋又借故推诿,他不禁勃然大怒,也不顾其与自己本是一个阵营里的盟友,抬手便戟指着对方的鼻子尖声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姓蔡的身居京城守御使要职,当为朝廷效命时竟无一策可出,这等尸位素餐的废物留之何用?”
蔡懋见李邦彦翻脸不认人,也火了上来,心里说你姓李的既然不仁就莫怪老子不义了。他冷笑一声反唇回击:“李太宰此言差矣!解铃还须系铃人嘛,诸位都听得清楚,今日千夫之所指,俱在李太宰一身。窃以为欲解今日之困也不难,只需李太宰亲自出宣德门,向民众负荆请罪,则一切即可烟消云散。李太宰看此计可否?如果李太宰有这份胆量,我姓蔡的愿意舍命奉陪。”李邦彦被这几句话噎得面皮青紫浑身乱颤,却是半句反诘也说不出来。
许翰、何栗、孙傅、梅执礼、李若水等主战派大臣感到是到了他们该说话的时候了,便纷纷出班启奏,指出这件事解决起来其实很简单,民众的要求,无非是李纲、种师道二人复职。这个要求是合理的,是有利于大宋社稷的。既然如此,皇上即颁发一道复用他二人的圣旨,不就马上风平浪静了吗?
赵桓迟疑道,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李种二人是力主对金人用兵的,恢复二人的职务,亦即等于恢复了其对金用兵之策。但本月初一夜间一战,我朝兵马已被金军歼灭殆尽,欲与金军硬拼,不是自寻死路吗?
吴敏出来奏道,据臣下所闻,我朝兵马悉数被歼之说不确,请皇上询问蔡守御使实情。
赵桓就问蔡懋,清点城内城外兵马损失情况如何?
蔡懋不敢隐瞒,只得当堂据实奏报,初一夜间一战,宋军实际伤亡统共不到两千,主要是发生在姚平仲部。而其余勤王兵马,以及亲征行营司所属部队,仅损失数百人,并未伤筋动骨。
赵桓听罢面色一沉,转脸质问李邦彦,你等所奏再无可战之旅是实是虚?
李邦彦汗流浃背地低首支吾道,当时由于时间仓促,或许是查验有误。
赵桓这才知道是上了李邦彦的当,怒不可遏地狠拍了一下御案。李邦彦吓得通身酥软,扑通跪倒。当初在李邦彦指使下参与过谎报军情的那些官员,亦吓得一齐跪了下去。同时跪下的还有蔡懋,他没主动上报兵马统计实情,同样犯有欺君之罪。
赵桓怒视着眼前这帮令他颜面扫尽的浑蛋,当时连亲手操刀宰了他们的心都有。这时又有奏报传来,说外面闹腾得越来越厉害,宣德门前的侍卫在与民众的冲突中已被打死十几个,弄不好,再过一时半刻,乱民们就要如洪水猛兽一般冲进大内了。
众大臣听到这个消息,全都沉不住气了,无论是主和派还是主战派,众口一词敦请皇上速作定夺。
事到这个地步,赵桓别无选择。他极其沮丧地叹了一声,就命吴敏拟旨,宣布罢李邦彦太宰职,罢蔡懋左丞及守御使职,王孝迪等参与谎报军情者一并罢职。复李纲尚书右丞,充京城四壁守御使。复种师道所兼诸职。关于蔡懋数日后另有诏令,除资政殿学士、知大名府。对于李邦彦,赵桓原欲一撸到底,后经其煞费苦心活动关节,改为遣其出知邓州。对这个品性低下无德无能的浪子宰相来说,能有如此下场,已算相当幸运。
圣旨拟定,赵桓即遣使召李纲、种师道进宫入对。谁知在传旨的过程中又出了事。
奉命传旨的那个太监唤作朱拱之,这厮颇不识相。他平日里仗势欺人作威作福惯了,自觉着高人一等,现在又是皇上的代言人,臭架子便端得十足。骑马出了宣德门,看到眼前是一片嘈杂混乱,他也不掂量一下此时此刻他算老几,就摆着惯常的做派用马鞭四下指点着骂骂咧咧。却不知请愿民众火头正盛,岂容得一个无毛阉竖在这里指手画脚。立时便有无数人从四面八方围上去,揪住他就拳脚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