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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静了一下,那个刚才险些头一个被拿下的年轻人先开了腔:“禀报李大人,索大叔之言句句属实。这场纠纷皆因他们勒索何卫氏银两不成,强抢她家的母鸡而起。索大叔不过出面说了两句公道话,便要吃拿。”一个中年汉子接口道:“这事我也看见了,确是如此。昨晚东边张家的一匹马,也让他们抢了。”
见得有人挑头,其他人胆也壮了,纷纷叫嚷起来:“他们就是想借募兵捞钱,明着就放出话来,五十两银子顶一个兵额。”“周家没有男人,让他们敲去了三十两银子。”“李家儿子腿瘸没法当兵,他们逼人家交了两个金锭。”“钟老汉六十多岁孤老头子一个,没钱支应,他们把人家做饭的家什给砸了。”“还有吴家……”“还有贺老二家……”一时间揭发声告状声此起彼伏,搞得街面上人声鼎沸。
李纲一声不响地听着,待到纷乱的叫嚷声稀落下去,他目视危国祥问道:“他们说的是不是实情?”危国祥的冷汗早就顺着脊梁骨淌下来了,他知道抵赖无益,只得灰头土脸地回答:“是实情,卑职知错,知错!”
李纲恨得牙根发痒。其实他刚才一看眼前的阵势,便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这帮无孔不入的墨吏,连这样的财居然也敢发,真是狗胆包天心肝黑透!李纲狠狠地咬了咬牙:“你叫什么?担任何职?”
“卑职危国祥,在开封府充任提举保甲。”
“危国祥?提举保甲?”李纲恨不能将这个害群之马立即绑了交刑部严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个人是开封府的吏员,他在这里自行处治,不知又会引起什么误会。这几天李纲对官场关系网的无所不在深有领教,办起事来未免有点投鼠忌器。守卫汴京是需要与开封府密切协作的,李纲不想因此旁生龃龉。
然而现在他对这事不拿出个明确的态度来也不行。
以募兵为由敲诈百姓,这事的性质非常恶劣,对民心的伤害极深。从群众溢于言表的情绪上不难看出,他们对危国祥这种行径憎恶到了什么程度。幸亏危国祥强行捕拿索天雄的行为被及时制止了,不然双方动起手来,事态必然升级。如果发展成一场官逼民反的动乱,还谈何团结一致保卫汴京!克敌制胜民心为本,失去百姓的支持,固守汴京的基础何在?
现在官府与百姓的关系被弄成了这样,真是太危险了!
李纲略作思忖,当即做出决定,责令危国祥当众向何卫氏赔礼道歉,按市价赔偿何卫氏的损失。其以募兵为名敲诈百姓的所有钱财物品,限于一日内全部退回,并要保证今后不再妄取百姓一针一线。
危国祥知道李纲正深得圣宠如日中天,岂敢稍有违逆,只好低眉顺眼地连连点头,口称一定照李大人的吩咐从速去办。他当时便掏银子赔偿了何卫氏,然后赶快就带着跟班钻开人缝溜之乎也。
为了进一步消除危国祥恶劣行径造成的影响,李纲没有马上走开。他踏上路边的一个石阶,又对百姓们简短地讲了几句话。他说,汴京是我们的家园,保卫汴京是我们大家的事,每一个人都责无旁贷。值此国难当头之际,希望大家能够团结一心为国效力。但对于确有困难的人家,我们绝不勉强。搞挨家挨户摊派兵额是错误的,借机勒索百姓更是犯罪行为。今后若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你们可以直接来找我李纲,我保证做到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李纲对这事的公正处理,赢得了民众的极大好感。他的话音一落,四面立时响起了一片喝彩声。
索天雄走上前去对李纲唱了个喏道,多谢李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些道理妇孺皆知,没有哪个情愿去当亡国奴。其实募兵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如果像姓危的那样办事,自然是难上加难;如果似李大人这般做,那便无甚难处。李大人秉公爱民,草民非常敬服。就冲着有李大人这样的人做守城主帅,草民愿招募一支义勇,协助禁军守城。
李纲忙道那太好了,我们欢迎。
索天雄说,李大人听仔细,草民的意思,是将所募兵员单独编成一支义勇队,听从李大人调遣,但不纳入禁军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