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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盛筵备好、觥筹将举之际,侍奉在侧的张迪得到了由宫外报来的镇安坊出事的消息。张迪知道这个消息对赵佶延搁不得,立即悄悄上前耳语着向赵佶做了奏报。
赵佶一听就坐不住了。他与众嫔妃同饮了一杯,就起身道,朕还有事,这里就由皇后主持继续庆贺,大家尽可开怀畅饮,一醉方休。说罢,便带张迪匆匆离席,点齐了侍卫,赶赴镇安坊。众嫔妃不知出了何事竟要皇上去连夜处理,不免暗自猜疑。只有刘安妃料到,此必是李师师那边着了林灵素的手段,大约是大事不好了。刘安妃心中窃喜,抑制不住地四面劝酒,高声谈笑。好在众人皆以为她是因今夜的吉兆而兴奋,不曾往别处去想。
赵佶来到镇安坊,在院里先查看了刺客张成的尸体,向守卫在旁的军士和闻讯赶过来的李姥姥询问了有关情况。李姥姥是在张成逃出师师房间后才知道出事的,军士们来得更晚,对事情经过说不出完整轮廓,对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有个军士奏称以前见过这个贼人,记得他仿佛是个道士。
赵佶想了想,命将张成的尸体运至开封府冷房暂存,责成开封府衙查清此人身份。军士们得了旨意,自去传达办理。赵佶让张迪和侍卫在廊下候着,自己便步入了师师房中。
李师师刚刚服过镇惊丸药,正由蕙儿陪伴着倚在床头休息。因为外面一直乱哄哄的,她们的心情也不安定,方才竟没有留意皇上已经驾临。及至赵佶撩帘而入,二人才骤然发现皇上来了。蕙儿忙欲跪拜,师师也要下床,均被赵佶连道免礼而止。
蕙儿搬过一个绣墩放在床边,请赵佶坐了,便主动退至外房。
赵佶拉过师师的纤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关切地问师师可否受到了伤害。师师道皇上放心,贱妾主要是遭贼人冷不防偷袭,受了点惊吓。幸得蕙儿来得及时,奋力拖住了那贼人,令其未得便向贱妾下手。赵佶道如此便好,朕闻这边出了事,急得六神无主,生怕你有个好歹,怎生了得。今日你有惊无险,亦是天佑。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你师师姑娘福运长久也。
师师勉强笑道,多谢皇上吉言。师师不奢望有多少福分,只盼日子能过得平安,也就心满意足了。赵佶道,若说平安,你一向过得也算平安,今日之事可谓是祸从天降也。
师师沉静地摇摇头道,我又未做什么亏心事,何致便遭天谴。这分明是有人在算计我。贼人今夜来此,显然是欲取我的性命的。她遂将张成袭进房中后的情形向赵佶扼要诉说了一遍,当然是隐去了张成揉她胸乳的情节,而着重强调了他持刀行凶的行为。
赵佶听罢,皱起眉头道,此人既与你素不相识,缘何要对你下毒手?看来必是受人指使而为之。你想一想,近日可曾开罪过什么人,或者与什么人有宿怨?
师师动了动嘴唇,隐忍着将话咽了回去。
赵佶道,朕劝你进宫去住,你又不肯。若早是随朕去宫里安居,焉得遭受这般凶险事故?师师忍不住道,皇上让贱妾进宫自是好意,但只怕这凶险的根子,正是来自宫里呢。赵佶不解地道,你这个想法倒是奇怪,这凶险怎的会来自宫里?
师师顿了顿,轻声叹道,话既至此,请皇上恕贱妾直言了。皇上不是问贱妾开罪过什么人吗?贱妾刚与蕙儿议过此事。贱妾自忖平日行事还算谨慎,就算对客人偶有得罪,也不致招来杀身之祸。况且自皇上亲近妾身以来,妾身也很少再与外人接触了。那么若说得罪,恐怕唯一能够得罪的,就是宫里的那些女人。皇上宠幸贱妾太甚,能不令她们心生忌恨吗?
赵佶瞪大眼睛道,你认为这件事是宫里的某人指使人干的吗?师师道,我无凭无据,岂敢断言。我只是说若是得罪,那么我如今得罪得最厉害的,恐怕也只有她们了,尽管我是无心的。
赵佶愣了一会儿,摆了摆手道,你恐是多虑了。宫里的女人相互倾轧争斗是有的,但是说到雇凶行刺,谅她们还没那个胆子。此案朕一定命人认真追查,给你一个明白结果。师师道,多谢皇上,贱妾就等着案子的结果。
赵佶又问,那么你入宫之事呢?师师道,待这案子水落石出后再议如何?赵佶了解师师的执拗性子,只得应道,朕便依你。又嘱了些让师师好生调理,安心将息休得多虑之类的话。因今夜出宫皇后和嫔妃都知道,赵佶就此留宿多有不便,就带着张迪和侍卫起驾回宫了。临行前给师师留了一块可通行于宫禁中的御牌,嘱师师今后如有紧急事宜,可由地道穿行入宫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