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权臣固政(第3/9页)
仇士良当时的情绪十分激动,他没有冷静思考自己说这番话会有什么后果,他可谓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神策军作为皇家禁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入则宿卫宫禁,出则为征战的中坚力量,其地位十分重要,自它诞生之日起,历代皇帝给予神策军的待遇都要优于其他军队,所给予的赏赐更非其他军队所能相提并论的,当时就算皇帝李瀍厌恶仇士良,也不可能削减地位十分重要的神策军的待遇。
史书上没有记载为仇士良通风报信的那个人的初衷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仇士良对部下说完要大闹丹凤楼的狠话后,李德裕便得到了消息,于是他抢在仇士良之前,将这件事报告给了皇帝李瀍。
李瀍当即认为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挑拨离间,于是他在延英殿召见仇士良,当面向其解释说赦书的内容都是自己的想法,和宰相等人完全没有关系,而且赦书尚未公开发表,仇士良怎么会听说有削减神策军待遇的事情呢?
有了皇帝陛下的定心丸,仇士良的怒气才逐渐平复下来。在恢复冷静的同时,他也为自己口无遮拦而懊悔不已,所以听完李瀍的解释后,仇士良恭敬地向皇帝陛下叩了三个头,然后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李瀍借仇士良之力顺利登上皇位,虽然在表面上对他加官晋爵尊崇至极,但内心深处始终对这位自甘露之变以来就手握禁军,在朝廷中专横跋扈、说一不二、钳制文宗李昂的家奴怀有恐惧之感,可以说厌恶的成分远远超过拥立即位的感激之情。
对于这一点,精明的仇士良其实也十分明白,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的口无遮拦而诚惶诚恐,因为他也担心会刺激到皇帝陛下那敏感的神经。而且仇士良已经从李瀍更多的信任李德裕的变化中有所察觉,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已经开始动摇,为了确保绝对安全,仇士良以年老体衰为由,于会昌三年(843年)四月向皇帝李瀍提出退休的请求。
对于仇士良的请求,李瀍当时心中乐开了花,在表面上稍作挽留之后,李瀍顺水推舟地下诏免去仇士良观军容使的职务,以左卫上将军兼内侍监、知省事。在此之后仇士良又多次提出请求致仕,终于同年六月得到了李瀍的批准。
会昌三年(843年)九月,历仕宪、穆、敬、文、武五朝,横行朝廷将近30年,曾经杀死两位亲王、一位皇妃和四位宰相的大宦官仇士良病死于自己的府邸之中,终年63岁。
从他的结局来看算是善终,这个双手同样沾满鲜血的宦官,是一个比李辅国、程元振、鱼朝恩以及王守澄等更加聪明的人。原因在于他懂得知难而退,算是一个没有被权力和恩宠彻底蒙蔽心智的人,所以他可以安静地死在自己的府邸。不过,仇士良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关于他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在仇士良死去的一年多后,即会昌四年(844年)六月,宫中有和仇士良结怨者,忽然站出来揭发仇士良的罪行,说他活着的时候存有谋反之心,而且府邸里私藏兵器甲胄。李瀍得到报告后,命人前去搜查,结果确实搜出了几百件兵器甲胄。
按照《唐律》规定,如果私藏甲胄三领、弓弩五张,则要被处以绞刑,而仇士良私藏了数百件,即使千刀万剐恐怕也难以抵罪。于是,李瀍诏令削夺其官爵,并没收其全部家产。
仇士良最终也没能逃过惩罚,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但因为其嚣张跋扈三十年,还是将恶业播到了家人身上。随着仇士良的被迫退休和遭到惩处,李瀍即位后在抑制宦官方面取得了成功。纵观李瀍在位的六年间,像李辅国、程元振、仇士良那样嚣张跋扈的宦官不曾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宰相李德裕独揽大权。
当然,宦官干预朝政已经历时百年,积以成习难以根除,整倒一个仇士良并不意味着就能彻底根除宦官干政的局面,李德裕对此不能视而不见,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在努力寻求平衡的基础上尽量抑制宦官特权,换句话说将宦官特权限制在不损害朝廷大局所能容许的范围之内。
在仇士良之后,宫中宦官的头面人物是枢密使杨钦义和刘行深。杨钦义与李德裕可谓是老相识,李德裕复相之前担任淮南节度使的时候,杨钦义是淮南监军。那个时候李德裕并不拿杨钦义这个监军当回事儿,完全不像其他藩镇节度使对皇帝任命的监军毕恭毕敬,因此遭到杨钦义的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