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秘密社会南海西樵巨盗区新(第4/13页)
奏报所称英美堂,应为英义堂,1904年2月3日署两广总督岑春煊奏报提及1899年“官兵捕获匪党,起出号褂及英义堂木戳”时注明:“英义堂者,即区新所称”[28],也就是当时区新联盟拜会的堂口。
此番进剿,虽然抓住了一些从犯,但主要首领均逃逸,还伤亡了不少营勇,令清廷感到事态严重,认为“广东为海疆要地,若如所奏,各处盗匪猖獗情形,亟宜赶紧剿办,以遏乱萌”。谕军机大臣“着谭锺麟、德寿简派得力营员,扼要防扎,实力剿捕,并饬举办乡团,严密稽查,以清盗薮而卫民生”[29]。不久,清廷又两度就办理土匪和团练事宜降旨两广总督谭锺麟:“广东盗风素炽,务须认真整顿缉捕,随时惩办,以靖地方,毋稍大意。”“著分饬各属,实力举办(团练),毋得视为具文。”[30]
第二节 盗任官责
清廷连降谕旨严词督促,当是对地方官员处理盗匪事宜时欺下瞒上的一贯手法有所认识,实际情形果然比奏报所描述的更为严重。而且奏报多有不尽不实之词。如进剿过程中伤亡惨重,有的并非盗匪拒捕造成。南海县为了捉拿巨盗,“将广毅军移扎官山墟,俾势成犄角,以资镇慑。各班差役则分居艇上,寄于河干,按时分队出巡。所有差艇均就鹢首排列枪炮,藉壮观瞻。讵前日某艇猝被风浪掀播,各枪纷然倾跌坠落,舱中有九响连枪,满藏码药,机捩触动震发,弹丸纷飞,帮役某甲驻足船旁,恰中要害,当场毙命,并有二役亦为流弹所伤,唯幸不致命耳”[31]。这些意外当也一并计入战斗伤亡之列。
瞒报以外,更有令人“不特可惊可骇,直为可惧可危”之事,即所谓“离奇变幻,劫掠翻新,竟有以盗贼之行,而为官吏之事,以地方之患,而反为商旅之安”。原来盗匪劫掠,除强为抢掳之外,有所谓打单,即临时定额勒索。无论官商,均成为打单对象,已经显示盗匪势力之盛。1899年底,南海、花县等地盗匪“乃别出新法,勒收规费,谓之行水。凡商船出其水道者,无论为何种货物,必定额抽缴。西北二江,为全粤米、杉、柴、纸四种之大源,而区、傅所握之处,又为运载四种货物船艘所必由之路,故每米船一艘,区、傅必按其大小,勒缴行水数百圆,许其保护,永无劫掠。如有差失,刻即赔偿,柴船亦然。至于杉行,闻其已与北江总行订定实纳四千五百圆;其西桅尾等杉之杉排,订定实纳二千五百圆,允许保至明年正月十日为止,谓之一届。外此轮船拖渡,每一艘或五百圆三百圆不等,其人力车渡,及杂货商船,则以次降杀,大抵无一能漏免者”。本来“行水之名,粤盗所旧有,又谓之打单,然不过偶间为之,无常例,无常地,亦不敢公然标明,如今日之所为也”。
更有甚者,各地盗匪还依据势力大小,划分范围,如“花县著匪汤春者,亦盘踞于番禺、花县一带,勒收行水,与区、傅一例,各划定势力圈,不相侵犯。凡如此者,尚有数伙,不甚著,然将来或通而合之,则不可问矣”。其勒收行水的行为,并非秘密进行,而是公之于世,甚至张贴告示,如汤春所发布的告示云:
大统领汤为出示晓谕事:照得本统领征收行水,均按生意大小,著为定额,决不过苛。尔各商船既纳行水之后,本统领必力为保护。如有人将尔等商船抢劫,则本统领力为追究。如不能追回货物,本统领亦必照尔等所失多少,如数偿回,断不令尔等有亏血本,决不食言,切切特谕。
由此可见,盗匪坐大,已经使得官绅一体的统治秩序分崩离析,盗匪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地方社会的实际掌控者。《知新报》对此痛陈四大危害,其一:
米、柴、杉、纸为粤人日用之大宗,而皆仰给于西北二江。近来厘金经费加抽成数,名目繁多,物价已比前涨增过倍,今又复加盗贼之抽收,凡此四物之来源,势不能不出其地,即势不能不缴纳行水,而其行水之所出,势不得不派敛于货价(现杉行已定每价一两抽银八厘,米柴二行可知亦然),而货价不得不增涨以为抵偿,是使粤商无异增一厘金之额,将来百物踊贵,小民益难以觅食,惟有流为盗贼,为区、傅之遥应耳。[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