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加坡华侨(第6/13页)
篡废事虽迫于舆论,暂辍所谋,然枭獍之性岂尝一日忘食母哉。圣主之危,甚于累卵,吾辈之责,急于火星。叔子日与南海促归运筹,其大端下手处果若何,幸常常急相告。[48]据康有为后来称:“然今大事之付托,全在统兵之人。”[49]
长江、广东、广西分别由为唐才常、陈翼亭、梁炳光负责。这一布置在1900年春已成定局,梁启超致函梁君力通告各地运动情形:“现时刚团已开练,紫云、翼亭在南关大开门面,邱仙根进士倡率屋闸,而佛臣在上海联络长江一带豪杰,条理具备,所欠者饷与械耳。”[50]
不过,保皇会在三个方向上并非平均用力,依据康有为所拟“勤王行师议”,广西一路为勤王主力正军。所以4月梁启超复函康有为,对该计划虽推为“第一著”,却提出首先取粤,以固根本而壮士气。[51]
在战略主攻方向的选取上,保皇会有过权衡,而且很大程度上受邱菽园等人态度的影响。最初康有为对“粤多人才而民强悍,且风气已开”的人和优势情有独钟,主持澳门总局的康门弟子也多为广东人,希望首先由此发动,同时对李鸿章督粤及许应骙党羽颇盛心存顾忌,反而觉得“福建关键最为紧要”,详细研究过福建发难的各种地利与人和因素,以及具体的运动办法。[52]
不过,注意福建,多半是敷衍闽籍的新加坡华侨,保皇会的勤王战略从康有为等人一到新加坡就开始策划,而对广西始终有所偏重。5月底,广西的唐景崧派人赴新加坡“请期”,康有为大喜过望,立即下令全力注西。[53]本来邱菽园打算“出五万开办闽生意”,康“恶分则力薄,已极力说其改归西,今已全变,不办闽生意,专做西生意。并将全股本拨来”。康有为得此巨款,慨叹“岛真不可再得者也”,随即与邱菽园商议,改变原来广西方面因缺少军械而不能起的不利局面,改“散财招伙”为“因械聚人”,决定“趁日本旧货出售,将尽以全力大购之”,把邱的5万元全数径直汇往日本,不由港澳总局转手。[54]
6月中旬,北方形势骤变,联军开始水陆进攻,又风闻“上弑之谣”,新加坡华侨认为危机迫在眉睫,不断催促保皇会赶紧采取行动。对此康有为感到时不我待,赶制出详细的行军作战计划,几乎尽遣所联络到的两广民间武装头目全力取桂。本来邱菽园答应将用于福建的5万元改用于广西方向,汇出3万元后,见保皇会迟迟未动,怒而扣留余款。恰好此时发生广西容县被变民围困事件,梁铁君“以为或者即李立之兵”,康有为在未经证实的情况下,“因以此告此间及吉、暹,云西已起,但不令打勤旗,今已电令改插勤旗,诸公得此报上实耗,乃少解”[55]。
在康的哄骗劝说下,邱菽园不仅汇出余下的2万款项,还允诺再捐10万元,以求“刻日成军”。邱菽园虽有百万家产,但要立即拿出现款,也非易事。他“四处筹借,即不然,亦于两礼拜内,必得此十万”。[56]果然言出必果,最后用屋契作保,以6厘息再借款10万元捐出。康有为一方面感叹其“破家为国,再无第二人”,另一方面则陷入两难境地,仓促行动,“又虑条理未备,而不能妄起,然再迟,人心散矣”,竟指示部下“速为之,成败皆在今日,今不妨冒险”。[57]
北方局势的变化,也牵动着岭南政局。6月18日,清廷电令李鸿章北上。“北乱李行”的消息传出,给保皇会在粤行动带来一线曙光。6月20日,康有为指示欧榘甲:“可与诸子竭力图粤事”[58],打算改变战略主攻方向。但这一变更遭到邱菽园的坚决反对,迫使康有为回到原定方案。康将此事函告叶湘南:
吾始以力薄,故全力图东栈,然岛力欲羽异西,吾亦以为立不败之地,极佳。……岛虑甚周,极欲羽异正军捣西,既可必得,又可令粤响应,又处于不败之地,无论粤中得不,而西可必得而入湘也。岛甚谆谆于是,吾亦未尝不以为然。吾今注意于东,且虑大敌环来,故欲特留大将才,即练大兵以当之。然得粤究以长驱为要,长驱仍以翼为之。[59]
其实,康有为在战略决策上并非如此果断坚决,举棋不定,华而不实,才是保皇会勤王的行为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