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救上到勤王戊戌庚子间的朝野政局(第17/24页)

海外保皇会员的情绪更加激烈,暹罗华侨陈斗南等人上书李鸿章和张之洞,告诫其切勿继续叛国叛君,应立即举兵勤王,清君侧,复大仇,立大业。他们继发电力阻废立后,听说光绪被毒咳血,再度电告清廷:“若遇弑害,勤王之师立至,决斩庆、刚两贼种,以泄天下之愤。”[135]新加坡华侨致总署电文则直接提出:“大众骇怒,同心欲起师勤王,而诛逆贼。”[136]

保皇会的机关报《知新报》和《清议报》先后发表论说《论立嗣即已废立》《论建储即为废立》,断言立皇嗣的目的在于立新君,废立既定,联电抗争或责望于督抚均难以奏效。

为今之计,惟有民办民事而已。……凡我大清士民,联合大群,驰檄内外,公认光绪皇帝为真主,虽至不讳,必奉光绪正朔,无论所立何人,誓不承认,然后布告各国外部,执公法以申之。……若其不行,则惟有合众力以正朝廷,举大义以清君侧,宾王之檄,柬之之师,必有怀忠抱义,响应从之者。如此则皇上虽危,犹可望生;皇上虽往,犹可复仇。[137]

康有为也认为:自电争废立以来,海外各埠皆问勤王之师,以往空电相争,后此则必须具有应变实力,才能于事有济。[138]《清议报》甚至提出:光绪废与不废,均在我臣民,“民所归往,匹夫可蹑帝位,民所离畔,帝王亦为独夫。”[139]这很可能反映了保皇会内部激进一派的观念,照此看来,光绪复辟与否,已非最关紧要。等到北方义和团蜂起,保皇会更以勤王讨贼为“再造中国之第一要策”,而且认为“今日而望各疆臣勤王,是真望梅止渴也”,呼吁国民以独立自主之精神兴师勤王。[140]

清廷立储,有两种可能,一是鉴于内外反对,不得已而求其次,一是以立嗣为踏板,试探各方反应,适时再行废立。在保皇会看来,无疑是后者,因此异口同声,认定立嗣即已废立,建储即为废立,并将筹划已久的勤王谋略推上实际运行轨道。而在清政府方面,无论是退而求其次,还是以退为进,立嗣引起举国上下、海内海外如此广泛而强烈的公开反对,的确出乎意料,令其政治权威大为动摇,戊戌政变以来的不安心理严重膨胀,为了挽回面子,反而进一步倒行逆施。其反弹表现有三:

其一,加紧镇压保皇会和国内维新人士。宣布立嗣的同一天,清政府再度颁布悬赏购线拿办康、梁的上谕,迫使康有为离开香港,前往南洋。看过经元善等人的奏电,慈禧勃然大怒,较诸康有为事败时犹觉利害,连在场的各太监及进呈电报的礼亲王亦惊慌异常,恐遭怒及。据太监旁观,其所怒不在电稿,仍归怒于康有为及其维新之党羽。事后慈禧告诉奕劻:康有为、经元善等须设法除去,然后政府可以安然无虞。[141]清廷随即下旨捉拿经元善,经氏避走澳门,清方仍穷追不舍,以亏空电局经费为名,试图引渡,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142]又下令密拿发电谏阻列出姓名的50位士绅,尤其是叶瀚、王季烈、汪诒年三人,

以叶、王二君草创《至各省大吏禀稿》,请谏阻废立;汪则为《中外日报》主笔,发传单、集义士之故也。五十人之外又开新党,闻有二百余人,何人在内,何人不在内,尚未能得其信消息。前数日,上海道拜各国领事,请签名协拿,诸领事斥绝不应许,始得保全此数百人性命。然发之五十人均不能回家乡矣,忠名震于地球,而身家之际可悲甚矣!……闻此外各省指拿名士又共有三百余人(此信已确,惟名单未传于外),但未知地方大吏实在举行否耳?情形已与明代末年无异。[143]

其二,诛杀戊戌被贬的帝党大臣,以防止其为新党拥戴,根除后患。清廷既行立嗣,“又谕各省督抚,将前岁政变已获咎诸臣再行拿究,牵连之人,闻颇不少”[144]。

内有有名望数人,即翁师傅、沈鹏、前湖南巡抚陈宝箴、御史宋某、翰林张某等。沈鹏前已被拘,翁师父住宅,现亦派人严行看守,以防逃脱。观其情形,未必敢将翁师傅正法,以犯众怒。惟其必逼使之自尽,而后乃能绝皇上之羽翼也。至两江总督鹿传霖者,效忠于西后者也,接谕后,即密电上海道,促其将彼党设法拿获,又密派委员八九人至沪,探查维新党中人之寄居租界者,共有几何人。闻所欲拿者多皆系前经莲珊电争废立有名诸人云。[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