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个婢女的愤怒,与爱有关(第3/8页)

他们将严善思视为新体制内的背叛者,于是酷吏们联合上奏,严善思彻查的情况并不真实,纯属诬告之言。武则天虽然知道严善思是无辜的,但还是将其流放到帝国的南陲边疆,一个叫作驩州的地方。

武则天之所以将严善思流放到遥远的南陲,一方面是想借此缓和酷吏们的愤慨;一方面想保护他,免得他遭酷吏的暗算。没过多长时间,武则天便找了个借口将其召回,任他为浑仪监丞,也就是让他掌管天文、历法等的衙门,就是以前的太史局。让他离开监察御史的岗位,到另外一个世界里,去观察日月星辰如何运行,以此判定天象给人间带来的种种启示。

严善思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比如右补阙朱敬则就大胆上奏,他说:“现在新皇已经登基,人心也已安定,陛下今后应缓和刑罚,抑制罗织之徒,让天下苍生得以休养生息。”

武则天为此特赏绢布三百匹,鼓舞了朝臣渐渐冷却的心。以前曾经上书直陈酷吏的残忍,请求缓刑以宽待民的侍御史周矩也卷土重来。他上奏武则天,当务之急,重振朝纲,再拾人心,都需要推行仁政。

武则天也同样犒赏了他。他们说的话虽然不能完全契合武则天的心意,但他们说出了朝中大部分人的心声。武则天给予他们赏赐,以此温暖大部分朝臣的心,何乐而不为?

在严善思提供的那些名单中,尤为扎眼的是那些居于高位的宰相。

史料记载,从武则天临朝称制算起,先后任用了七十五名宰相,人均任期只有三个半月。

而在这七十五人中,其中的百分之六十被武则天贬杀,由她一手提拔的宰相被流放和被杀的有二十四人,笑到最后的只有区区四位。武周朝顺风顺水的宰相只有三位。时局如飓风般动荡,身陷其中又能全身而退的毕竟少之又少。

男一号是以谄媚出名的“两脚狐”杨再思,在帝国政坛上摸爬滚打了十余年,留下的名言就是“莲花似六郎(武皇男宠张昌宗),非六郎似莲花”。

男二号是苏味道,此公为文章四友之一,颇有文采,宰相当了六年多,官腔官话说了一箩筐。此人打官腔就像《大话西游》里的唐僧说话,可即是不可,不可即是可,凡事无可无不可。成语“模棱两可”就是从他这里得来的。

男三号便是为相五年的娄师德,他的人生格言是:“如果别人吐你一脸唾沫,不要生气,更不要擦去,要等唾沫自己慢慢干,这样别人才能出气,你才能不得罪他。”“唾面自干”的成语就是送给他的。

李昭德和后面两位宰相是同事,一位模棱两可,一位唾面自干,都是品行不端之人。

李昭德想往后退也没办法,武则天对他信任有加,且委以重任,在帝国的权力高层中形成了众星拱月的局面。

这时候武则天正加紧防范宰相群臣复辟的可能,所以才会利用酷吏不断掀起大狱。李昭德的暗中相助无形之中反制了武承嗣的夺嫡计划,这么做实属难能可贵。其实李昭德此举,对皇嗣和李唐王室成员的现状改善并不大,更无法消弭武则天对这些人的怀疑与猜忌。

王庆之的“李旦靠不住论”,武则天能够接受。

李昭德的“武承嗣靠不住论”,武则天也同样能够接受。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毕竟自己的皇位来路不正,天命所归只能忽悠一时,却难以忽悠一世。武则天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脚将李旦踢开的机会。

李旦背负着一副难以卸除的精神枷锁,他对武则天始终怀有一颗畏惧之心。他的位置被武则天剥夺,却毫无怨言,听任摆布。

也许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真正得到过那个位置,从未得到,又何谈失去?

李旦被降为皇嗣后,心态上并无失落惆怅之感,每日早晚进宫请安。武则天对她的几个皇子,既怒其不争,又不希望他们性格上有尖锐的一面。李旦是一个性格温和之人,或许正因为如此,武则天才会对其慢慢放松戒惧之心。

可是偏偏在这时候出现了问题,李旦每日都要向武则天请安。一来二去,就被武则天身边的户婢韦团儿盯上了。

宫婢是一种罪奴,那些犯了重罪的臣僚,其家属或没入司农,或没入掖庭,没入掖庭者即为宫婢。掌管门户的户婢,不同于一般宫女之处,是她们有接触外面世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