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南下(第5/7页)
此时固守广州的,是李成栋死后强行接管广东的杜永和。
前面说过,南明将领有三种类型,而杜永和属于第二种——“死守型”。史可法、瞿式耜都属于“死守型”,但相当不经打——史可法血战了一天,瞿式耜痛饮了一晚上。杜永和却是相当经打的“死硬分子”。
尚可喜兴致盎然地攻城,结果被杜永和收拾得灰头土脸,一上去就被干掉近千人。照这个速度损失下去,不出一个月,两万大军便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硬啃广州,不是崩坏牙的小问题,而是难保命的大问题。尚可喜决定改变策略,从两个方面入手做好充足的攻城准备。
一方面,对广州形成合围。要达到这个目的,并不是让两万大军站成一圈这么简单,需要做的工作非常多,具体包括:
第一,分兵扫清广州外围府县,并运用剿抚并举的方针,控制广东其他地区。
至六月,惠州总兵黄应杰投降,潮州总兵郝尚久受到尚可喜“统一大军”、郑成功“抢粮大军”的两面夹击,宣布归附清军。
第二,征民夫在广州北、东、西三面挖壕沟,断绝广州与外界的联系,困死杜永和。
第三,以水师封锁广州南面的珠江,这个工作有点麻烦。清军千里迢迢南下,哪儿来的水师?
没有水师没关系,有人就行!
尚可喜一边安排人赶造战船、募练舟师(在九月完工一百多艘),一边派人在沿海四处招抚,终于在四月招降了梁标相、刘龙胜等率领的“红旗水师”。“红旗水师”投降得相当坚决,先纵火焚劫了杜永和的水师,接着封锁江面,配合尚可喜、耿继茂大军对广州形成“铁桶合围”。
另一方面,清军抓紧赶制攻城的重武器——红衣大炮。至十月,清军总共配备了七十多门大炮,每炮又配发四百枚炮弹。三万枚炮弹,足够了!
尚可喜在广州城外张罗了半年多,忙得不亦乐乎,要换作阎可义守广州,一天能出去骚扰七八次。但是,杜永和不喜欢找茬,几个月来一直趴在城墙上看“西洋景”。
客观地说,尚可喜敢这么干,既算准了永历朝廷只会逃跑,顾不上派援兵支援广州,也算准了杜永和魄力不足、瞻前顾后,不敢出城冒险。
清军分兵清剿外围,大营兵力空虚,杜永和不动;清军开始挖沟设卡,广州成为孤城,杜永和还是不动;清军赶制船只大炮、封锁江面,杜永和依旧“岿然不动”。
什么叫“死守”?这就叫“死守”!——瞪着死鱼眼,死愣着防守!
杜永和脑筋不开窍,但总有人脑筋开窍,他们不希望看到广州就这么耗着。驻守在肇庆的总兵马宝、郭登第率军进攻清远,“广东系”元老何吾驺也组织总兵陈奇策、张月水陆并进,在三水迎战清军。
悲剧的是,禁打的人脑筋不开窍,脑筋开窍的人又不禁打。马宝、郭登第没能攻下清远,却被清军揍得七荤八素。何吾驺这一路更别提了,仗没打赢,三水也丢了。
广州,已经危在旦夕。
尚可喜没有想到的是,广州城里竟然有人暗中联络准备投降清军。要知道,这些人都是跟着李成栋“易帜”的,投降必然也是一个死。既然是死,何必背个骂名投降?
历史终归有一些偶然,问题就出在驻守西外城的主将范承恩身上。根据史料记载,范承恩原来是淮安府的皂役,后来跟随李成栋四处征伐。由于此人目不识丁,被起个绰号叫“草包”。杜永和是李成栋的部将,对范承恩知根知底。
十月初十这天,是朱由榔的生日,众将领借此机会搞聚会。老杜也是损,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口一个“草包”,将范承恩呼来唤去,将老范弄个大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事后,范承恩越想越来气,索性暗中勾结清军,给口无遮拦的杜永和一点颜色看看。
十月二十八日,清军准备就绪,开始攻城。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又有相当意外的内应,拿下广州必然是手到擒来。
十一月初二,清军攻入广州,杜永和登舟逃亡,前往琼州府继续抗清。
从十一月二十四日开始,尚可喜命令清军屠城,广州迎来了最黑暗的十天。根据史料记载,这是一场堪比“扬州十日”的大屠杀,广州城“屠戮甚惨,居民几无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