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湮灭(第6/9页)
当我们热衷于清宫戏,对所谓的“康乾盛世”津津乐道的时候,不应该忘记这些血淋淋的历史!
其实,我想说的还不只这些,再看《扬州十日记》里的这一段:
“遇一卒至,南人不论多寡,皆垂首匐伏,引颈受刃,无一敢逃者。”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一个叫大泽一男的侵华日军回忆南京大屠杀时的场景:“败兵被集中起来,用铁丝网围在城墙一角。城内的防空壕也挤满了人。我们拿来汽油,从城墙上向败兵的头上浇去。中国人似乎都死心了,一动不动。”
强敌之下,难免有人丧失勇气、放弃抗争,甘作刀下之鬼。更有甚者,还有很多扬州女子“浓抹丽妆,鲜衣华饰,指挥言笑”,对敌人“曲尽媚态,不以为耻”。搞得清军士兵不由得感叹:“我辈征高丽,掳妇女数万人,无一失节者,何堂堂中国,无耻至此?”
此情此景,比起遇难的八十万百姓,还要让人感到痛心疾首!堂堂中华,就是在这种骨气与奴性、刚烈与无耻的杂糅中,艰难前行!
南京失陷
得知多铎大军进抵扬州,即将失去屏障的南京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四月二十六日,弘光皇帝朱由崧提出了“迁都”的动议,但遭到时任礼部尚书钱谦益的强烈反对,只得作罢。
莫非钱谦益不怕死?
非也!
朱由崧的遭遇,其实朱由检早就经历过了。在这些大臣看来,清军真的打到南京,大不了就是举手投降,换身制服继续做官。除了老板不同,一切照旧。
总之,还是那句老话:能不冒险就不要冒险,混得一天算一天。
马士英倒是对“迁都”很积极,因为弘光皇帝一垮台,他这个大权独揽的首辅身价立马暴跌。马士英建议,由贵州士兵参与京城警卫,准备迁都贵阳。
马士英的提议遭到工科给事中吴希哲的激烈反对:你吓破胆了,一竿子捅这么远?
由于各怀鬼胎的群臣各执一词,“迁都”之事只能不了了之。
四月二十八日,朱由崧再次主持廷会。“南混”这一年算是白活了,“觉悟”一点儿也没有提高,跟去年得知北京失陷后的场面区别不大,“上下寂无一言”。登基不足一年就混到这个地步,除了埋怨马士英当初将自己“赶鸭子上架”以外,朱由崧也无话可说。
次日,兵部正式接到扬州失陷的战报。北面的坏消息传来后没几天,南京的西面却传来好消息:黄得功部在五月初二击溃叛军左梦庚。这个消息只合马士英、阮大铖的胃口,朱由崧心里相当清楚,弘光政权已经是山穷水尽,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五月初,继续南下的多铎大军进抵瓜州,与南明军总兵郑鸿逵率领的水师隔江对峙三日后,于五月初九从七里港顺利渡过长江,向南京进逼。
“迁都”不靠谱,但绝不能坐以待毙,朱由崧决定跑路。身为弘光皇帝,这绝对是一门技术活,朱由崧需要做一些遮人耳目的包装。
此前,朱由崧曾向保国公朱国弼表示,自己将死守南京,哪里也不去。(太祖陵寝在此,走安往,惟死守耳。)五月初十,弘光政权再次发布“戒严令”,关闭所有城门,命令“缙绅家眷不许出城”。
舆论方面准备完毕,偏偏有人当了真。
司礼监秉笔太监韩赞周希望朱由崧御驾亲征,好歹表示一点态度,遭到朱由崧严辞拒绝。
接着,朱由崧又在内宫安排“音乐会”,邀请内臣韩赞周、屈尚忠、田成等人饮酒赏戏。
此情此景,与会者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南唐后主李煜的一首破阵子:“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不同的是,李煜尚能感慨一下“四十年来家国”,而朱由崧把单位换成“月”都比不过人家。
还有一个不同,李煜是真心别离,而朱由崧不过是借此稳住内臣,方便自己开溜。
精心布置了这套障眼法之后,趁着月黑风高,朱由崧带着少数随从,从通济门出城,仓皇出逃。
第二天一早,被蒙在鼓里的群臣还跟平时一样去上朝,听听圣上对当前的危局有什么新的指示。大家进了皇宫,发现内官纷纷抱头鼠窜,这才恍然大悟:听个屁的指示,咱们的圣上早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