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湮灭(第5/9页)

史可法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地位很高,其为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着实令人敬佩,但就是能力水平太欠缺,干啥啥不行。“督师”史可法身为江淮防线的最高军事主官,不仅缺乏深谋远略(否则也不会在“选嗣”中让马士英、高杰等人钻空子得逞),也缺乏足够的胆识与手腕(姑息迁就四镇总兵就是证明),甚至在基本的战术指挥上都成问题。

几万清军大举南下,等大炮一来就攻城,凭这几千号人就想守住扬州,你以为你是“雪豹突击队”?刘肇基的建议虽然算不上什么起死回生的妙计,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趁清军不备,出去袭扰一番,一来摸清对方的部署,二来鼓舞己方的士气,关键是能把水搅浑。水一浑,鱼就比较容易躲,死马当做活马医,总比龟缩在城里等着挨揍强。

偏偏史可法是个死脑筋,就这么点人还想“养精蓄锐”,“坐以待毙”还差不多!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想“以待其毙”,你以为清军跟弘光朝廷一样,还没等别人动手,自己就先折腾起来,让扬州守军手舞足蹈地站在城墙上看真人版乌龙PK秀?

相当天真!

史可法抱定必死的决心,但手下不乏贪生怕死之徒。一起驻守扬州的甘肃总兵李棲凤、监军高歧凤合谋,准备胁持史可法投降清军。史可法“正色拒之”,两人也不敢贸然犯了众怒,只带着四川籍将领胡尚友、韩尚良出城投降。

部下在危急关头叛变投敌,史可法并未加以阻止和严惩,以儆效尤,而是以“防止生乱”为由,大度地放他们出城。这样一来,扬州的防守兵力更加薄弱,士气也更加低落。

四月二十四日,清军的炮兵到位,开始攻城。势单力薄的弘光守军并没有能够坚持多久,扬州在次日被清军攻陷,史可法、刘肇基等壮烈殉国。

关于史可法的死,有几种不同的说法:一种说法是城破后自刎而死,一种说法是战死,还有一种说法是被俘后不屈而死。

无论哪一种说法是真实的,史可法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激战之后,部将史德威四处寻找史可法的尸骸,但面对堆积如山的尸体,无异于大海捞针。万不得已,史德威只得按照史可法的遗愿,葬其衣冠于梅花岭。

后来,进入南京的多铎颁布了几道命令,其中一条就是建史可法祠,优恤其家。

有骨气、有正气的人,即便是穷凶极恶的敌人也由衷敬佩!

再后来,洪承畴被任命为招抚江南大学士,有人为此写了一副对联:

史册流芳,虽未灭奴犹可法。

洪恩浩荡,未能报国反成仇。

我只能说,公道自在人心,历史终究有自己的评判!

在清军的猛烈炮火攻击下,扬州城只坚守了一天,但这也是多铎大军南下征程中,遭遇到的最顽强的抵抗,因为此前都是“如入无人之境”。

多铎不禁感到有些庆幸:好在弘光政权只有一个史可法,否则麻烦可能就大了!

屠城十日

为了震慑江南的抵抗力量,彻底瓦解弘光政权的斗志,多铎下令对扬州进行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从四月二十五日至五月初五日,多灾多难的扬州城迎来了最黑暗的十天。时人王秀楚以自己的亲历见闻,写成《扬州十日记》,对这次极其惨痛的灾难作了全景式的记录,我们看看其中的几段:

“诸妇女长索系颈,累累如贯珠,一步一蹶,遍身泥土;满地皆婴儿,或衬马蹄,或藉人足,肝脑涂地,泣声盈野。行过一沟一池,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为五色,塘为之平。”

“遥见何家坟中,树木阴森,哭音成籁,或父呼子,或夫觅妻,呱呱之声,草畔溪间,比比皆是,惨不忍闻。”

“所掳一少妇一幼女一小儿,小儿呼母索食,卒怒一击,脑裂而死,复挟妇与女去。”

“道路积尸既经积雨暴涨,而青皮如蒙鼓,血肉内溃。秽臭逼人,复经日炙,其气愈甚。前后左右,处处焚灼,室中氤氲,结成如雾,腥闻百里。”

据《扬州十日记》的记载,扬州大屠杀的遇难人数达到空前的八十万!(查焚尸薄载其数,前后约计八十余万,其落井投河,闭户自焚,及深入自缢者不与焉。)清人编著的史料也承认:“及豫王至,复尽屠之”,“凡杀数十万人,所掠妇女称是,无一人得存者,扬城遂空”,“诚生民一大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