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夜之光(第5/10页)

等到平反羌乱后,邓遵和任尚一起回到洛阳城。邓太后特别优厚堂弟邓遵,封他为武阳侯,采邑三千户。但是,任尚却很不满,对邓太后大呼小叫起来。

他是这样喊的:我战功比邓遵大,凭什么我得的比他少。

任尚说这话是没错的。从头到尾,他都在前线忙活。快要收工的时候,邓遵才出来露面的。他干得多,凭什么拿得少?

我认为,任尚这种货色,他脑中不是缺了一根筋,而是一根半。

半根就是军事才能太次,一根就是政治脑袋太水。当年,因为短了一根筋,丢了西域。现在,再加半根,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果然。他想跟邓遵争功,反被人家控告,罪名是杀人以少报多,贪污受贿。邓太后派人去查,查出这小子竟然贪污千万钱以上。

汉朝法律规定,春天不能行刑。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遥远吗?如果命好的,过了春天,可能会遇上特赦。

但是,在这个北风那个吹的冬天里,任尚却永远看不到他的春天到来了。

公元一一八年,十二月,冬天。

任尚被押出长安,斩首,财产没收充公。

三 迟到的权力

公元一二一年,二月。

后宫里传来了一个让皇帝刘祜喜忧交加的消息。喜的是,邓太后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忧的是这位邓太后,会不会突然回光返照,又要多活数十年。

刘祜算了一下,今年邓太后四十一岁了,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如果邓太后像西汉王政君老太太那样,活到七老八十的,再出一个王莽似的人物,他这一辈子就是舞台上的木偶,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没有明天。

皇权的明天在哪里?越是关键时候,越是紧张。刘祜身心几乎都揪到了一起。

二月十二日。后宫再度传来好消息,邓太后罩不住了,如果不出意外,熬不过今晚了,后宫也已经准备后事了。

二月十三日,尘埃落定——邓太后驾崩了。

真是千年等一回啊。刘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在内心里先是大笑了一场,接着情不自禁地痛哭了起来。

他笑,笑自己活到了最后。无论多么强大的人,死了什么都带不走,只有活着的人,才是最大的胜利者。他哭,哭十五年的青春,全做了邓太后的嫁衣裳。十五年啊,在东汉这个短命皇帝辈出的王朝里,哪有几个十五年的光阴岁月陪着别人玩?

报仇的时刻到了。

三月二十八日,刘祜派人通知造纸王蔡伦,自己去廷尉那里报到。原因是什么,人家没说,但老蔡心里清楚得很。

当年,窦太后当权时,他参与了一场阴谋,即陷害宋贵人。宋贵人,即刘祜的祖母。如果宋贵人不死,刘祜的父亲刘庆,就会从太子转为皇帝。接着,他也会顺利接班,哪会有后来的十五年做牛做马的耻辱历史。

蔡伦知道后果很严重,啥都没说,自杀了。

杀人的刀一旦抽出,就得沾够了血,才能回鞘。蔡伦只是小菜一碟,接下来小刘要放开手脚,狠吃一顿大餐。而能够有资格被端上生死饭桌的,只有邓氏家族了。

事实上,刘祜要痛下杀手,不是因为自己像孙猴子一样,被邓太后这座大山压在山底下十五年。而是这十五年来,他差点被邓太后废掉了。

邓太后准备要废刘祜的原因,主要是刘祜不学好,邪恶无比,是个祸患。

为了准备新的接班人,邓家上下到处物色人选,他们找到了两个备用胎。一个是济北王刘寿的儿子刘懿,另外一个则是河间王刘开的儿子刘翼。

两个备用胎,后一个机会很大。因为邓太后还特别吩咐,要刘翼当刘隆的继承人。刘隆,即被邓太后抱在怀里,当了八个月皇帝,却还没到三岁就夭折的可怜孩子。

那时,刘祜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都凉透了。

刘祜心里委屈得不得了,就是说不出话来。邓太后说他劣性难改,邪恶无常,其实都不是真相。真相是刘祜长大了,不听话了,捏在手里不怎么好使了,邓太后想换一个好使的上来。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也不是刘祜不听话,而是有人告诉他,说他长大了,不要在邓太后面前当什么乖孩子了。

这帮人就是从中央到地方的政府官员,所谓的士大夫,皇权最忠诚的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