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沘水大捷(第3/10页)
招魂之词,字字如针,直扎刘縯之心。刘縯何尝不欲痛哭?他甚至比谁都更有资格痛哭!自起兵以来,他先是丧母,此刻又死了二弟刘仲、二妹刘元,都是最亲的亲人。然而刘縯深知,眼下绝非痛哭之时,别人都可以哭,而他不能。对他来说,如今最为迫切的,就是安抚内部,重整旗鼓。
刘縯的这些部下,此前并无多少战争经验,惨败之后,不免恐战厌战,士气极其低落。新市兵和平林兵更是扬言散伙,大家各奔前程拉倒。而这正是刘縯最为担心的,新市兵和平林兵一旦散去,那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刘縯苦劝两军留下,然而今非昔比,胜利了,自然什么都好说,失败了,尤其是一场惨败之后,新市兵和平林兵的首领们,立即对刘縯失去了信心。王匡更是直言不讳,指着刘縯的鼻子质问:“如果不是你轻敌冒进,怎会有这一场惨败!”
刘縯不能反驳,只能苦劝道:“如果分开,那就大家全部完蛋,只有抱成团,才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王匡冷笑着反问道:“我军折损过半,官兵趁新胜之威,大举来袭,敢问你何以抵挡?”
刘縯沉吟良久,这才说道:“无论如何,请诸君容我数日,看看能否搬来救兵。如果搬不来救兵,听凭诸君自便,刘某绝不敢强留。”
王匡和其余首领一番商议之后,给刘縯下了最后通牒,道:“好,我便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一过,倘无救兵,那便大家两不相干、各奔前程。”
三天时间,又能期待什么奇迹呢?然而还好,上帝关上一扇门,必同时打开一扇窗。
No.3:饮鸩止渴
半年前,绿林军遭遇瘟疫,分裂为两部:新市兵北走南阳,被刘縯收编;下江兵则在其首领王常、成丹、张卬的率领之下,西入南郡。下江兵也是命苦,一入南郡,就碰到了严尤这么位难缠的对手。
王莽当初委派严尤前来荆州剿匪之时,有意给他穿小鞋,不仅不拨一兵一卒,甚至连发兵的虎符也不肯给。严尤和副将陈茂只能空手进发荆州,到了地头,招兵募士,现炒现卖。然而,是金子总能发光,严尤很快便纠结起一支强悍的部队,在南郡杀得下江兵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王常、成丹、张卬等人率残部仓皇逃入南阳,严尤则在后穷追猛打,紧咬不放。
当刘縯败退回棘阳时,王常等人正屯兵于宜秋,距离棘阳只有四十余里,残余部众尚存五千余人。而这些残存的下江兵,正好成了刘縯眼中的救星。
然而,关于向下江兵求援,刘秀和刘稷却颇为顾虑。他们已经吃够了流民武装的苦头,这些人,既不能共患难,又不能共富贵,成事不足,添乱有余。光新市兵和平林兵就够他们受的,倘若再请来下江兵,刘氏在联军中的实力将越发削弱,弄不好,反倒让这些流民武装后来居上,喧宾夺主。到了那时,一场辛苦,知为谁忙?
刘縯何尝不知道流民武装难以伺候,但眼下实在别无它法,只能向下江兵求助,权当饮鸩止渴。刘縯答刘秀道:“我等起兵,志向有二,一为诛灭王莽,二为兴复汉室。如今情势危急,不招下江兵,则必败无疑。倘若天不佑刘氏,不能兴复汉室,退而求其次,只要能诛灭王莽,二志得遂其一,斯亦可矣。至于天下江山,自有有德者居之,又何恨也!”
刘秀忽然有不祥的预感。在刘縯的话中,隐约透出一种殉道者的悲情,要知道:刘縯一向以汉高祖刘邦自比,他是志在取王莽而代之的,在他看来,未来的皇位非他莫属。而现在,在经历过一场惨败的打击之后,从刘縯的话里可以听出,刘縯已经有了认命的意思,只要能诛灭王莽,皇位究竟由谁来坐,他似乎已经无所谓,已经不看重了。
刘縯留下刘稷与邓晨守营,自己则和刘秀、李通前往宜秋城,与下江兵联络。三骑来到宜秋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城墙上弓箭手大叫,“来者何人?”
刘縯仰头高呼:“舂陵刘伯升慕名来访,愿见下江一贤将,共议大事。”
下江首领们接到通报,不免嘀咕:刘縯刘伯升,他不是正在棘阳和官军交战吗?突然跑来宜秋,意在何为?大家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又有什么大事可以共议?下江首领们既警惕又疑惑,于是推举最善于应对的王常,出城与刘縯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