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巴山蜀水(第18/21页)
国民党军第六十师,师长陈沛,归河南省政府主席刘峙指挥。这一次,由蒋介石亲自下令,第六十师十一月二十二日从开封登上火车,二十四日全师到达河南灵宝车站,然后直接向转移中的红二十五军靠拢,于十二月一日到达了商南地域。根据派出的侦察队和当地县长们的报告,第六十师一直跟在红二十五军的身后寻找作战时机。第六十师的先头部队是三五五团,这个团在追击了两天之后,在距离红二十五军仅有十里路程的时候不敢追了,原因是他们发现这里的群众大多同情红军,特别是以前红四方面军曾在这里活动过,当地的不少青年是当年红军的宣传员,他们总是给红军通报各种各样的消息。于是,陈沛把先头部队换成了三六〇团。八日,当红二十五军把陕军第四十二师击溃之后,黄埔一期出身的师长陈沛对陕军的无能表示出极大的蔑视:“昨[八]日晚如友军堵截确实,稍能支持,今午职师赶到,即收夹攻之效,匪难逃脱。不料反壮匪之气,资匪以械,诚属可悲!但影响追击莫此为甚!”第六十师确定了在庾家河伏击红二十五军的计划,作战计划中有这样的描述:“据土民报称,匪沿途怨声载道,脚多肿烂,且均无棉衣,形态精神,均异常疲惫云云。基以上情形分析,匪疲惫必倍于我,毫无疑义,尽一日猛追之力,必可追及残匪而歼灭之。”九日晚,第六十师先头部队三六〇团接到的命令是:今晚必须到达庾家河——这个命令几乎与红二十五军下达的命令一样——两军在庾家河的一场恶战已不可避免。
只是,红二十五军对此时的敌情并不十分清楚。
由于仓促应战和地形不利,红二十五军在与国民党军第六十师的先头部队三六〇团的激战中出现了很大伤亡。当战斗进入近乎僵持的时刻,第六十师将另外两个团投入了战斗,猝然使红军所面临的战场形势更加恶化。
天降大雪,山风呼啸。
红军和国民党军在一条山沟里开始了短兵相接。军长程子华在观察战局时,举着望远镜的手被敌人的子弹打穿。军部司号员程玉林一直跟随在副军长徐海东的身边,从战斗一开始他的军号声就没停止过,在把嘴唇吹出了血的时候,一颗手榴弹在程玉林身边爆炸,程玉林的下巴被炸飞,整个脑袋成了个血球。小司号员从腰间抓出两颗手榴弹,凭着声音向敌人的方向爬去,直到把手榴弹扔出去才停止了呼吸。副军长徐海东怒目圆睁,他跃出掩体率领官兵出击,但是没冲几步便一头扑倒在地。一颗子弹从他的左眼下面射进去,再从颈后穿出。这是徐海东自参加红军以来第九次负伤了,每一次他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说:“只要革命还没有胜利,敌人就打不死我。”
军政委吴焕先冲上来接替徐海东。在吴焕先的指挥下,红军官兵抱着决死的念头不断地冲击敌人的阵地——在迷茫的风雪中,红二十五军发起的冲击达到二十次之多。黄昏时刻,雪更大了,国民党军终于无法支撑,留下了三百具尸体退了下去。
战斗结束了,风雪中的陕南天寒地冻。红二十五军一位叫周东屏的女战士一直守护在昏迷的徐海东身边。没有药品,只能用盐水不断地擦洗伤口。女战士整整守了四个昼夜,第五天天亮的时候,在一缕温暖的晨光的照耀下,徐海东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一直沉默不语的周东屏抱着她的副军长号啕大哭。
徐海东对这位个子矮矮的、脸圆圆的女战士并不熟悉,仅仅知道她很会唱歌。
徐海东说:“敌人退了吗?部队该转移了吧?”
周东屏还是哭,哭得说不出话来。
这之后,周东屏跟随在身体虚弱的徐海东身边,细心地为徐海东护理伤口,尽可能地找到些食物看着徐海东吃下去。渐渐地,女红军周东屏终于使打起仗来凶猛无比的“徐老虎”心中滋生了一种温情。一年多以后,徐海东和周东屏结婚了。当红军到了延安,生活安定了以后,有人和徐海东开玩笑说:“这里来了不少漂亮的女大学生,你是否也要‘改组’一下?”徐海东脸色一沉说:“东屏是受苦人,我是泥巴人,我们两个是生死的交情!”